胡翠花浑浊老眼里喷着火光,扬起手就要打人。
站在台上的张爱国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两个妇女打起来,连忙大声呵斥住他们。
视线不经意一扫,瞥见两个身影,眼睛瞬间亮了。
喇叭重新对准他嘴巴,清晰的声音传遍桃花生产队每一个角落。
“看,咱们大队的厂长来了。”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并肩而来的赵月和袁野。
一瞬间,空气寂静又沉默。
谁都没想到,要在生产队里办厂的竟然是他们!
我滴个乖乖哟,袁野这是在外面做了啥,发这么大的财,都能办厂了!
人群里,林菲菲观察着胡翠花自从赵月他们出现后,变得异常难看的脸色,捂着嘴意味不明的笑了声。
“胡翠花呀,儿子儿媳妇办厂了,你怎么这副表情,难道你不知道吗?”
“怎么回事啊,这么大的事情,做妈的,还是一家之主,竟然连这个事都不知道。”
看着别人皆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胡翠花喉咙哽住,她硬着嘴回道,“我咋不知道,我比你们所有人都先知道。”
“那你刚才还问能发多少钱票?”
“……”胡翠花恼羞成怒的瞪了她一眼。
林菲菲可不怕她,当即又抛出一个问题。
“儿子办的厂,你以后可要享福了,好歹是厂长的老娘,工人啥的太掉档次,立马给你安排个车间主任的职位。”
正郁闷得要死的胡翠花,听了这话,眼睛瞬间一亮。
哎呦,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茬呢?
“那可不,袁野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他喂大的,最艰难那会儿,我不出奶,他吸的都是血水呢。”胡翠花骄傲道。
可得了吧。
生产队里谁不知道,当年胡翠花对袁野疏于照料,几次差点害死袁野,险些把孩子饿死。
是袁野他奶奶看不下去,勒令她就算是自己死了,哪怕喂血也要把袁野喂大。
哪儿真的喂血呢?只是话是这样说的罢了。
胡翠花脸可真大。
谎话说得多了,她自己都要信了。
“儿子孝顺妈是应该的,可是你咋对袁野大伙都看在眼里,母不慈咋能要求儿子孝顺呢?所以啊,这车间主任的位置,还是安排别人当吧,你呀,还是别来添乱了。”
林菲菲话锋急转而下,把胡翠花从天堂拉到地狱。
她说得没错,袁野那死小子不可能孝顺他。
除非,生产队里社员们一人一口唾沫把他淹死。
正准备煽动老人们指责袁野不孝时,其他人纷纷劝道。
“林菲菲说得有道理,你儿子都是厂长了,你就在家里享福就好了,出来做事累着自己咋办?”
“胡婶,你年纪大了,还是好好在家安享晚年吧,就别和年轻人抢岗位了。”
胡翠花,“……”
赵月走近,瞅了瞅争得面红耳赤的社员们,面上带着和蔼可亲的笑容来。
“哟,大家都在呢。”
看到他们姗姗来迟,王寡妇大喊了句,“袁厂长和赵厂长来了啊,欢迎欢迎,大家热烈欢迎!”
有她带头,底下社员们跟着鼓掌,拍得手心都红了一片。
深怕鼓掌声小了,就不能被招进厂里。
这经久不息的掌声,听得赵月都觉得手心隐隐作痛。
都是狠人呐。
没办法,她举起手,示意大家停下。
不然他们没完没了的鼓掌下去,她还要不要发表讲话了。
接过张爱国递过来的喇叭,赵月清了清嗓子道,“感谢大家对我们即将创办的服装厂的支持。先向大家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右手边,是我的丈夫,也是服装厂的厂长袁野。”
表情一直十分寡淡的袁野,在听到这话后,眉峰微微耸动,那双仿佛寒冰构建成的眸子里,划过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温柔。
“我是厂长,那你是?”
底下人起哄道,“老板娘!!”
赵月娇羞道,“副厂长兼后勤主任,以后厂里,大家有事可以找我。”
林菲菲眼睛亮晶晶的,她大声问,“是怎么招人啊,招多少个工人?”
“预计招10个,由王婶担任组长一职,还有个工人人员这边确定了,所以还需要招八个人。”
十个人呐。
虽然比不上大厂,但这规模,已经是很好的了。
众人哗然。
旋即,争先恐后的表现自己。
“我可以,做衣服我在行!我从做姑娘起就给全家人做衣服了,嫁人后也承包了全家人的衣服,就连小叔子的裤衩都是我缝的呢。”
“去去去,小叔子的裤衩你都好意思拿出来说,看看我,我啥都会做……”
社员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为了被注意到,个个声音嘹亮。
赵月只觉得耳朵边上有几万只喇叭在播放。她不得不头疼的拿着大喇叭说话。
“安静!经过我和大队长的商量过后,我们招工呢,需要分两轮面试,第一轮是笔试,主要考察小学知识,初中知识会涉及到少量,距离缝纫机到位还有几天时间,大家抓紧时间复习。”
“第二轮面试主要考察做衣服,手工的不算,看缝纫机做衣服能力。不会的也没事,学得快的,咱们可以交。”
听到要考小学知识,大部分社员脸色顿时一跨。
他们大部分人连字都不会认呢。
这可怎么考,怎么考得过?
而读过书的,尤其是曾经下乡的知青们,皆是一脸喜色。
就连窝在人群里的徐芬,都跃跃欲试。
能在厂里当工人,不知道比在地里风吹日晒好多少。
就是这厂子,是他们开的,就很尴尬。
徐芬心一横,咬着牙。算了不管了,虽然是赵月这个副厂长在管事,好歹厂长还是袁野呢。凭借着过往的情分,他还能不让她好过?
“考察缝纫机做衣服就算了,为啥还要考试啊?不知字咋就不能做衣服了?不影响啊。”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附和。
“咋就没关系了?”
赵月正了正脸色,红润小嘴一张一合,反驳道。
“咱们开的是正规厂,你看外面哪个正规厂招大字不识的工人?咱们这是跟着组织的号召走,难道你们非要搞特殊,跟组织对着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