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东继续说道。
“让审计局老周把他那边关于黑水河工程的所有审计底稿、报告，全部整理好，我估计，他们很快就要来调阅了。”
果然，没过多久，督查组的人就浩浩荡荡开进了市审计局，要求调阅所有与黑水河工程相关的审计资料。
审计局长周卫早就得到指示，无比配合，要什么给什么，资料堆满了督查组临时征用的会议室。
高天雷开始分批地约谈市里的干部，名单很巧妙，首批被叫去的，正是之前被张文东敲打、处分过，或者明显跟张文东不对付的人。
第一个被叫去的，就是政法委书记吴军。
他在督查组办公室里待了足足两个小时，出来的时候，脸上压不住的得意劲，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没多久，市政府里就悄悄传开了。
“听说了吗？吴书记从督查组那儿出来，脸都笑开花了！”
“肯定没少说张书记的坏话呗！”
“这下吴书记又要抖起来了？”
那个被张文东当场撤了项目、灰头土脸的前交通局副局长钱有福，也被叫去了。
回来之后，腰杆都似乎挺直了些，逢人便叹气说道。
“唉，督查组的领导问得很细啊，我也是本着对组织负责的态度，有一说一，有些领导的工作方式，确实值得商榷。”
一些原本中立的干部开始观望，一些心里有鬼的则暗自窃喜，感觉风向要变。而支持张文东的干部，则感到压力很大。
何满春气不过，跟张文东汇报时语气很冲。
“张书记，高天雷这手太阴了，专门找这些歪嘴和尚！这哪是听取意见？分明是搜集黑材料！”
张文东头也没抬，说道。
“让他找，吴军、钱有福之流能说出什么好话，无非就是我作风霸道、独断专行、不尊重老同志那套说辞，高天雷想听，就让他听个够，这些玩意儿，能当证据吗？顶多算是情绪发泄。”
他写完最后一笔，放下毛笔，看着何满春说道。
“满春，你信不信，下一个，他就要找你和大刚了，没说你怕。”
张文东笑了笑，说道。
“他是想从你们这里打开缺口，找到我的软肋，记住，不管他问什么，你就四个字：实事求是，知道就说知道，不知道就说不知道，关于我，你就说工作要求严格，但一切为了工作，公道正派，别的废话一句没有，尤其是不准发牢骚，不准抱怨督查组，听到没？”
何满春重重点头。
果然，第二天，何满春和治安局副局长赵大刚先后被请进了督查组的办公室。
高天雷亲自跟何满春谈的话，房间里就他们两人。
高天雷没绕圈子，直接盯着何满春的眼睛说道。
“何满春同志，你是张文东同志的办公室主任，可以说是他最亲近的身边人，我们了解到，张文东同志在工作中，确实存在一些比较强硬的做法，比如，强行推进黑水河工程，是否忽视了必要的程序？在干部使用上，是否带有个人好恶？甚至在项目安排上，有没有向你暗示过什么？或者，你有没有帮他处理过一些不太方便的私人事务？”
何满春牢记张文东的话，说道。
“高御史，黑水河工程的所有重大决策，都是经过市政府常务会议或市委常委会集体研究决定的，程序完备，有会议纪要可查，张书记对工作要求严，是对事不对人，这一点我们下面干部都有共识，至于您说的暗示、私人事务，我从未接到过任何此类指示，张书记也从未让我办理过任何超出工作范围的事情。”
高天雷身体前倾，说道。
“何主任，你不要有顾虑，现在是省督查组在跟你谈话，你要对组织忠诚老实，有些情况，也许你认为是小事，但对我们摸清一个干部的全面情况很重要，比如，他平时的交际圈？和哪些企业老板走得近？他爱人陈芷晴的事情，你有没有帮忙打过招呼？”
何满春心里骂娘，却说道。
“高御史，张书记的交际圈主要是工作关系，与企业家的接触，都是为了招商引资和经济发展，均有记录报备，陈老师的工作室是合法经营，我从未利用职务为其提供任何便利，张书记也严格禁止我们身边工作人员插手其任何事务，这些都是可以调查的。”
高天雷问了半天，发现何满春回答得滴水不漏，全是冠冕堂皇的官方辞令，一点有用的“料”都抠不出来，最后不耐烦地挥挥手让他走了。
赵大刚那边更是干脆，面对督查组人员的诱导性提问，赵大刚直接顶了回去。
“我们治安局一切行动均依法依规，听从市委市政府和上级的统一指挥，张书记从未下达过任何违法指令，至于举报人，我们严格保护，依法查处的是诬告陷害行为，各位领导如果有具体线索，请直接批示，我们立刻立案侦查！”
督查组的人被噎得说不出话。
高天雷派出手下的精兵强将，分成几路，突然袭击式地抽查市财政局、发改委、住建局等关键部门的账目。
他们不像常规审计那样抓大放小，而是专挑鸡毛蒜皮的小事吹毛求疵。
“这笔五千元的接待费，附件为什么没有所有人的签到表？”
“这个办公用品采购，为什么是这个品牌？有没有做过三家比价？”
“这台电脑的报废手续，为什么比规定时间晚了一天？”
弄得各个部门的财务人员焦头烂额，天天加班找凭证、写说明，整个市政府大院怨声载道，工作效率大打折扣，人人自危。
财政局长跑到张文东这里倒苦水。
“张书记，这没法干活了，他们这不是来查问题，是来找茬的啊！照他们这个查法，哪个部门能一点问题没有？这分明是想小题大做，最后给你罗织个管理混乱的罪名！”
张文东听着汇报，眼神越来越冷。
他知道，高天雷目的就是搞乱贵山，搞得人心惶惶，搞得他张文东威信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