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东哼笑一声。
“那是咱们平时活干得扎实，预案到位，队伍拉得动，要不然，今天就是另一出戏了，老赵呢？”
何满春压低声音。
“赵德柱溜边站了半天，脸跟死了亲爹一样，早溜了。”
张文东摆摆手。
“通知下去，明天上午开现场会，全线排查护坡隐患，有一处算一处，彻底整改！”
“是！”
另一边，赵德柱灰头土脸地回到办公室，关起门来怒骂。
“张文东，你运气真好！这都能让你装成了！”
他越想越憋屈，掏出手机，想给省里以前靠着孙海洋结识的某个关系打个电话说道说道，拨号之前却犹豫了。
现在孙海洋倒了，李副部长也自身难保，电话那头的人，还会搭理自己吗？
他最终没敢拨出那个电话，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
自己这点小心思，怕是再也翻不起什么浪花了。
数日后，周老书记突发重病入院的消息，在省城圈子里掀起了波澜。
消息传到贵山时，张文东正在主持智能传感器产业园的开工协调会。
何满春猫着腰进来，附耳低语了几句。
张文东握着笔的手指微微收紧，但很快恢复了常态。
“好，我知道了，会议先到这里，具体问题按刚才议定的方案加快推进，散会。”
干部们陆续离开，会议室很快只剩下几个核心的人。
赵大刚嗓门最大，第一个憋不住了。
“书记！周老他怎么样。”
张文东抬手打断他，目光扫过赵大刚、何满春、还有同样一脸关切的发改委主任李伟。
“情况我还不太清楚，先不要自乱阵脚，满春，去安排车，我马上去省城，大刚，李伟，家里的事情，你们盯紧了，尤其是产业园和黑水河工程，进度和质量绝对不能出任何问题。”
“书记您放心！天塌不下来，就算塌了，有我赵大刚顶着，肯定是有些人看周老病了，又开始作妖了！”
李伟比较沉稳，推了推眼镜说道。
“书记，周老吉人天相，肯定会没事的，家里有我们，您快去快回。”
去省城的路上，何满春的手机就没停过，各种打听消息的电话、信息纷至沓来。
“书记，省府办公厅的小刘悄悄透露，这两天，组织部那边的吕副部长，往主要领导那边跑得挺勤。”
何满春捂着电话汇报，说道。
“吕副部长以前跟李副部长走得近。”
张文东闭着眼嗯了一声，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何满春又接了个电话。
“书记，又一个消息说，吕副部长在某个场合提了句，说贵山局面刚刚稳定，一把手长期缺位不利于发展，可以考虑派个经验丰富的同志去稳定大局，这分明是冲您来的！”
开车的司机都忍不住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感觉车里的气压低得吓人。
张文东终于睁开眼。
“跳梁小丑，什么时候都不缺。周老只是病了，不是怎么样了，就算天真的变了，贵山的发展也不是谁想拦就能拦住的。”
他拿出手机，直接拨通了赵大刚的电话，按下免提。
电话秒接，那边吵吵嚷嚷，赵大刚显然开着公放。
“书记，您吩咐！”
“大刚，现在开始，到我从省城回来，贵山所有在建重大项目，实行每日简报制度，每天下午五点前，产业园、黑水河、棚改新区，每个项目的进度、质量监测数据、遇到什么问题怎么解决的，形成电子简报，发给我和市委办、政府办所有班子成员。明白吗？”
赵大刚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明白，这是要亮肌肉给那帮孙子看看！放心，保证干得漂漂亮亮，数据实实在在，一点水分都不掺！”
“不是给谁看，是让家里所有人都知道，贵山的机器在正常转，而且越转越好，谁要是心思活了，想歪了，看看这些简报，自己掂量掂量！”
“书记，我这就去安排！”赵大刚吼得震天响。
挂了电话，张文东又给李伟打了过去。
“李伟，你准备一下，最近一周的经济发展核心数据，特别是固定资产投资、工业用电量、新增市场主体这些硬指标，整理出来，同样每日简报。”
“好的书记，我马上准备。”李伟回答得干脆利落。
安排完这些，张文东才重新闭上眼睛，思索着接下来的省城之行。
赶到省人民医院高干病房时，门口已经聚了一些人，有周老的家人，也有几位闻讯赶来的老部下和老同事。
张文东的出现，吸引了不少目光。
他简单和周老家人握了握手，表达了慰问，然后就被周老的秘书引进了里间病房。
病床上的周老书记插着氧气管，但眼神依然清亮。
看到张文东进来，他虚弱地笑了笑，动了动手指。
张文东赶紧快步上前，轻轻握住老人的手。
“老领导，您感觉怎么样？别说话，好好休息。”
周老轻轻摇了摇头。
“文东来了，我没事死不了。”
“您肯定没事，大家都等着您好了再去钓鱼呢。”
张文东忍着鼻尖的酸涩。
“听说有些人又坐不住了？”周老看着他问道。
张文东点点头说。
“那些人翻不起大浪，贵山一切都好，您放心。”
周老闭上眼缓了一下，又睁开说。
“稳住，你自己就是定盘星，干好工作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别的都是虚的。”
“我明白，老领导。”
张文东用力点头。
“贵山几百万老百姓的饭碗，比什么都重要，我知道该怎么做。”
周老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张文东又陪了一会儿，才悄悄退了出来。
刚出病房，就在走廊被一个人拦住了。
来人五十多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正是刚才何满春提过的组织部吕副部长。
“文东书记，来得真快，周老情况怎么样？真是让人担心啊。”
张文东和他握了握手，表情平静。
“谢谢吕部长关心，医生正在全力救治，我们相信周老能挺过这一关。”
“是啊是啊，吉人天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