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新为人向来稳重可靠，若不是确有其事，断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想到这里，汤显柏的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寒意，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笼罩着他。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
耶律撒欢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既没有像寻常女子得知这般惊人之事时的暴跳如雷，也没有陷入自怨自艾的哀伤之中。
“等大人回来之后再说这件事吧！”
耶律撒欢神色平静，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刚刚听到的那些惊涛骇浪般的消息，不过是日常琐事一般。
她微微抬起头，目光望向远处，眼神中透着一种让人难以捉摸的深邃。
身姿优雅而从容，仿佛所有的波澜都无法打破她此刻的淡定。
“夫人啊，或许……或许施大人他……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他这么做或许是……是迫不得已呢！”
师爷汤显柏心急如焚，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搓着双手，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他实在无法接受施瑞山做出这样的事情，内心深处始终坚信施瑞山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苦衷。
汤显柏看向耶律撒欢的眼神中充满了祈求，希望夫人能够相信施瑞山，不要过早地对施瑞山下定论。
即便事实摆在眼前，汤显柏依然在极力为施瑞山开脱。
施瑞山站在自家的府门前，双脚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
他的内心被愧疚填满，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深深的自责。
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尤其是与拓跋娟娟成亲之事，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家中的夫人耶律撒欢。
踌躇良久，他终于怀着这份沉甸甸的愧疚，小心翼翼地迈进府门。
每一步都走得极为缓慢，仿佛前方不是熟悉的家门，而是布满荆棘的艰难之路。
他低垂着头，不敢正视周围的一切，往日里挺拔的身姿此刻也显得有些佝偻，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心虚又忐忑的气息。
大金公主完颜如花和拓跋部公主拓拔娟娟携手，跟在施瑞山身后，两人都看出了施瑞山脸上的窘色。
完颜如花微微歪着头，轻声说道：“施大哥，还是我先去跟嫂夫人见一下吧。”
完颜如花深知施瑞山此刻的处境尴尬，也明白即将到来的场面必定十分棘手。
她心想，自己或许可以先去探探路，缓和一下气氛，以免施瑞山直接面对耶律撒欢时太过为难。
“我自己的家事，总要自己去面对。”
施瑞山深吸一口气，仿佛鼓足了全身的勇气。
他清楚，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该来的终究要来。
他缓缓伸出手，紧紧抓住拓拔娟娟的小手。
小手在施瑞山的掌心微微颤抖，施瑞山的脑海中一下子浮现出当初在溪源县地窖中，与拓拔娟娟初次相遇的场景。
施瑞山轻轻捏了捏，这无疑给拓拔娟娟传递着一丝安抚的力量。
“娟娟，你跟我来！”
施瑞山的声音虽然平稳，但微微发颤的语调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二人并肩朝着内室走去，脚步沉重而缓慢。
每一步踏在石板路上，都仿佛敲在施瑞山的心上。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静谧得让人有些心慌。
不断浮现出那些与耶律撒欢过往的点点滴滴，那些美好的回忆此刻如同一把把利刃，刺痛着他的心。
终于，他们步入内室。
屋内周新、岳贡、汤显柏三人把关切的目光投向施瑞山的同时，也关注着施瑞山身旁的拓拔娟娟。
两人身上的红装，已经说明了一切。
施瑞山抬眼望去，只见妻子耶律撒欢端坐在椅子上，面容平静。
然而，施瑞山却能从她那看似平静的眼神中，察觉到隐藏在深处的复杂情绪。
看到妻子的那一刻，施瑞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一时哽咽难言。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愧疚与自责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拓拔娟娟突然抢先一步，快步走到耶律撒欢面前，双膝一弯，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拓拔娟娟眼里写满愧疚，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说道：“姐姐，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她的脸颊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裙摆，想要借此来缓解内心的紧张与不安。
此刻，她跪在曾经的好姐妹面前，只想尽自己所能，希望能够得到耶律撒欢的谅解。
“公主殿下快快请起！”耶律撒欢依旧面沉似水，冷冷的话语中不带一丝温度。
她微微欠了欠身，刻意避开拓拔娟娟的目光，语气中满是疏离之感，“这般大礼，民女可承受不起啊！”
耶律撒欢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难以掩饰的愤懑。
她的眼神空洞地望向远处，似乎眼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只是那僵硬的身姿和微微颤抖的双肩，泄露了她内心翻涌的情绪。
“欢欢，是我做事唐突，这事儿怪不得她。”施瑞山见此情景，心中犹如刀绞一般。
羞愧与自责如汹涌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他满脸通红，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顺着脸颊滴落在地面上。他再也无法忍受内心的煎熬，双腿一软，也跟着重重地跪了下去。
施瑞山低垂着头，不敢直视耶律撒欢的眼睛，声音中充满了懊悔。
“夫君你可别这样啊！”耶律撒欢嘴角微微上翘，缓缓转过头，看向施瑞山，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男儿膝下有黄金……那就有劳夫君你要跪就多跪一会儿吧！”
“嫂夫人，你听我一句话。”大金国公主完颜如花实在忍不下去了，快速走到耶律撒欢身前。
完颜如花急切地想要解开耶律撒欢心中的误会，她的声音因着急而微微发颤，“事情并非嫂嫂想的那样。”
“如花妹妹，你怎么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呢？”
耶律撒欢直视着完颜如花，面色依旧清冷，眼神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