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江暮雨背靠过去，和唐芸隔着一道门的距离，唐芸的指关节就在自己后背敲击——这是比恐怖片更恐怖的情况。
看着江暮雨吓得魂不守舍的样子，程开阳疑惑：“是上次那人又来找茬了？他竟然还敢来！你开门，我对付他。”
江暮雨赶紧推开程开阳，示意他低声：“嘘，小点声！是我妈来了！”
江暮雨同时开始飞速地环视屋子里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她总是突然上门，你快躲起来别让她看到，让她看见你在我屋子里就完了！”
“我……”程开阳扫了一圈——江暮雨的屋子不大，陈设虽然凌乱点但也很难藏住一个一米八几的大活人。
江暮雨更是急得团团转：“床底你钻不进去，柜子也塞不下你，谁叫你长这么高，现在怎么办！”
门外唐芸已经十分焦虑，敲门声越发急促：“江暮雨！”
“行了，你开门，我想办法。”程开阳迅速把两份吐司叠在一起，把盘子也摞在一起放在桌上，闪到一边。
“喂……”江暮雨来不及喊他，这时候外面已经传来唐芸掏钥匙的声音，门迅速被打开。
“妈。”江暮雨假装镇定，装作正要开门的样子，面对一脸愤怒的唐芸。
“在干什么？这么久才开门！”
“刚在洗手间。妈，你怎么突然来看我，也不和我打个招呼……”
“你出远门回来，我就不能来看看你？”
“我哪里出远门……那就是个公司组织的露营而已。”
“都到郊外了，还不叫出远门啊，难道你还想去外太空？”
唐芸边抱怨着边进门。江暮雨回头发现程开阳早就不见了，但并不知道他藏去了哪里，她感到更紧张了，就好像踩在一块处处都埋着炸弹的雷区。
唐芸边抱怨着边进门。看到屋内的景象，唐芸愣了一下——江暮雨是不爱收拾屋子的，自己每次来都要唠叨着帮她收拾，她还会不高兴。但现在屋子里明显整洁多了，这恰恰说明了不对劲。
“家里有人来过？”
“没有！”江暮雨立刻摇头否定，低头就看到了玄关处程开阳的运动鞋。
趁着唐芸还未注意到，她换了个位置溜过去，用脚悄悄把鞋子挪进柜底。
唐芸看见桌上叠放的盘子和吐司，怀疑地问江暮雨：“吃个面包要拿两个盘子吗？”
江暮雨尴尬地微笑着：“一个盘子是脏的，准备洗的。”她赶紧把下面的盘子抽出来放回厨房。
唐芸一脸不相信，四处查看，又留意到了浴室里悬挂着的浴巾：“你换浴巾了？”
江暮雨一看，那正是自己给程开阳的用的，她只能解释：“原来的浴巾不好用了。”
唐芸拿起她原先的浴巾正反看了看，戳穿她：“这不是好好的吗？”
江暮雨赔笑：“换个浴巾，换个心情嘛。”
江暮雨一边想把唐芸拉出危险的浴室，一边就往外看，正看见程开阳的身影从客厅沙发背后跑向阳台。
“妈，你要不洗个手？”江暮雨赶紧按住唐芸，生怕外面的程开阳没有躲好。
唐芸却眼尖地看见了洗手池上放着第二支牙刷，她举起牙刷：“什么心情，得同时用两只牙刷换啊？”
看到母亲举起程开阳的牙刷，江暮雨的心直接漏了一拍，这雷看来是一定要炸了。
“你老实告诉我！牙刷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找了男朋友！”
“我……牙刷……”江暮雨紧张得语无伦次。
“你把男朋友带家里来了？！”
“我哪来的男朋友！”
“不是男朋友是什么人，你告诉我，你把他带回家干什么！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呢，他要是坏人怎么办！我就你这一个女儿了，你是不是要妈妈的命啊！”
“妈，不是你想的那样……”面对又要失控的母亲，江暮雨发现自己确实无法解释，一时编不出合适的谎言，一个头有两个大。
“那是什么样，你告诉我，这个牙刷是谁的……”
“是我的！”门口突然出现的声音，就像神一般拯救了江暮雨。
看见出现在门口的段启宁，江暮雨像看见救命稻草似的松了一口气。
段启宁清了清喉咙，看上去仍有些气喘吁吁，“抱歉，门没关好，我就直接进来了。阿姨，是这样，这两天我爸有几个朋友住在家里，我就把自己的房间让出来了，来小雨这里借住几天。洗漱的东西是小雨帮我准备的。”
段启宁走进浴室，拿下了唐芸手里的牙刷，对江暮雨一笑。江暮雨收到暗示，立刻就坡下驴：“是，是启宁的。”
唐芸将信将疑地走到客厅，在干净柔软的沙发坐下，依然怀疑地看着江暮雨。“那刚才怎么不跟我说清楚……”，又看看段启宁，“刚才电话里你也没说啊。”
“嗐，阿姨你挂电话太着急了，这不还没来及的跟你说嘛。”段启宁看来已经把说辞准备好了，“这次是我不对，下次一定先跟阿姨汇报。”
江暮雨不放心地瞅了一眼阳台，阳台拉着帘子，看着毫无动静。她给唐芸又送上一杯水，现在只能希望和段启宁迅速把母亲哄回去了。
唐芸把水端到手里，显得心有余悸，又因为出现的是段启宁，感到一丝庆幸。“阿姨不知道是你，你我是放心的，我就是怕小雨在外面认识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说着，她看了一眼干净的客厅，“你看，你要来住，小雨都会收拾了。”
江暮雨尬笑几声。段启宁的目光却扫到了厨房刚被烤黑的一块墙，不禁偷笑了一下，“我会照顾好小雨的，阿姨不用担心”
“你们两个从小一块儿长大，对小雨来说，你就像亲哥哥一样，但是对我来说……”说到这里，唐芸突然瞥到了什么，惊呼一声，“呀！”
江暮雨吓了一跳，顺着唐芸的方向看去，看到茶几上有两只铅笔和一张黑白风景素描，估计是程开阳不知道什么时候画的。
唐芸拿起来仔细端详，“小段，你还会画画呀？”
段启宁一时语塞，江暮雨对他抛出一个恳求的眼神。
“呃……对，我刚学的。”段启宁硬着头皮承认，他看了眼画面里精妙复杂的构图。这幅画，是刚才见到的那个男人画的吗？他真的住在江暮雨家里？
“刚学就画成这样！？”唐芸的语气里满是惊喜。
“启宁从小学什么都是天才！”江暮雨帮着圆道，“妈，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看看人家，学什么都像样，再看看你。”唐芸数落着江暮雨。
“妈！”江暮雨想要赶紧结束这场危机，“那个，我陪您出去吃个饭吧？”
“画得真好……”唐芸仍然沉浸在画里，“小段，阿姨有个朋友是美术协会的，看到你的画，肯定会特别喜欢！改天你跟着阿姨去见见，和他切磋切磋？”
“啊……”这下轮到段启宁尴尬，“阿姨，我这刚学，班门弄斧不合适。”
“哎呀，妈……”江暮雨想把唐芸拉走，“启宁学画又不是给你拿出去显摆的，你给他这么大压力干嘛。走吧，我饿了，我们出去吃点。”
江暮雨一边对段启宁使眼色，两人拉着唐芸要出门。
阳台上，程开阳原本一直躲在角落，生怕自己的影子会印在窗帘上，腿都蹲麻了。听到江暮雨他们终于要出门，程开阳松了一口气，稍微直起身，却不想背后碰到了一个装饰用的绿萝盆栽，发出了声响。
正要出门的唐芸听到了阳台传来的声音：“阳台什么动静？”
江暮雨想起刚刚往阳台钻去的程开阳，赶紧岔开“没什么动静啊。”
“刚刚那是什么声音？”
“是风吧……”江暮雨说，“阳台总是风很大，邻居又喜欢扔东西……”
“我去看看。”唐芸说着推开江暮雨朝阳台走去。
“妈！”江暮雨一个没拦住，看到唐芸一把拉开窗帘，推开阳台门，一瞬间心脏骤停。
她失去了时间观念，根本不知道自己心脏停了多久，只记得咯噔一声，世界就空白与静音了，唐芸用手推开门的动作异常漫长。
在那电流穿过般的空白世界中，江暮雨听到唐芸在阳台说了句，“什么也没有啊。”
“什么？！”江暮雨惊讶。她冲上阳台，阳台上空空如也，她明明看到程开阳去了阳台，也听到了阳台的动静。
江暮雨的脑中一下涌入一个可怕的念头。她胆战心惊地扑到窗口往下看，大半个小区的景观尽收眼底。
望着那好几层楼的高度与下面正对着的水泥地，下面没有人，也没有她想象中的痕迹。她又摇头安慰自己，“不可能……”
“怎么了？看什么呢。”唐芸问道。
江暮雨怕被母亲看出端倪，只好敷衍，“没什么，我们出去吃饭吧。”
江暮雨挽着母亲走出门，最后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阳台，在心里祈求程开阳千万别出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