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墨的话叫乔书瞬间瞪大了眼睛,难道他家王爷已经在恶势力面前低头了?
不行!他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属下知道王爷心中的苦,也明白王爷是看在卫公子的面上,才对卫小姐百般隐忍。王爷放心,日后遇到这种事,乔书一定可以将它处理好,不会再拿到王爷面前让王爷烦心。”
“……”
对于自己有这么一个愚蠢且忠心的属下,楚墨都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本王没有厌恶卫以洛。”
正陷入自家主子被恶势力折磨的乔书,冷不丁听见这句话,顿时惊恐的抬起头。
提起笔在案记纸落下一字,楚墨这才慢悠悠开口:“去给守门的官差说,若明日她来寻我便把她放进来,不得有误。”
“……是。”
随着夜色越渐深沉,大梁皇宫寂静的长廊里,宫人将描金蝶纹的宫灯都打开了。
冯忠抱着拂尘瞧着那些宫灯,奸细的嗓音在夜里格外清晰:“将烛芯都仔细剔一剔,若是耽搁了撵轿宫人们看路摔着皇上,有得你们受的。”
听训的宫人恭顺的垂着脑袋,齐齐喏了一声。
“行了,抓紧时间弄吧,皇上马上就要过来了。”
得了冯忠这句话,跪在地上的宫人才赶忙拿出剔烛芯的银针,仔细的将烛火拨得更亮。
就在宫人们将宫灯拨亮没一会儿,楚延天便坐在步撵上被宫门抬了过来;瞧见动静冯忠赶忙理了理自己的帽子侧身跪到一旁,直到步撵从自己面前走过,他才站起身跟在其后。
“皇上,夜里凉;梅妃娘娘命宫人送来的翠雪燕窝粥还在承明殿搁着呢,你看看要不要奴才派人去拿到金华殿来。”
在大梁,承明殿是皇帝私下处理奏折歇息的地方;而金华殿则是皇帝面见大臣商议政事的主殿。后宫妃嫔若得了允许是可以去承明殿的,但金华殿作为朝臣商议政事的地方,妃嫔这一辈子都不能涉足;要不然就是后宫私自干政,会连累亲族一同受罚。
“那翠雪燕窝粥朕吃着腻得慌,叫她日后不必送了。”
楚延天的话叫商崇心底一颤,赶忙着便跪到了地上:“是奴才蠢笨,请皇上责罚。”
没有楚延天的命令,抬着步撵的宫门便不敢停,直到楚延天走出去老远,商崇才听见他肃威的声音传来。
“自己去内务府领二十大板,若再有下次便不必在朕跟前伺候了。”
“谢皇上。”伏身领了罚,商崇这才从地上站了起身。
望着逐渐走远的仪仗,他低声叹了一口气;这几年来楚延天的性子是越发叫人难摸透,连带着他们这些伺候的人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只可惜他千小心、万小心,还是叫楚延天看出了他替梅妃说话……
商崇是太监总管,眼下他落了罚,身为副总管的冯忠便上前代替他在楚延天身旁伺候。随着圣驾一路走到金华殿,原本立在殿门外的大臣也赶忙扫袖拜身跪了下去。
“臣等拜见皇上。”
宫人们将步撵落下,楚延天这才肃着面容朝那些大臣走了去,他虽已年过半百却丝毫未显颓色,反倒是比年轻时候更加聪睿威严了不少。
“都起来吧,进殿说。”
说完他便大步走进了殿,外面大臣察觉出他心情不太好,谢完恩后便赶忙起身进了殿。
“这是定王早些时候命人送入宫的折子,短短一年长安城里便出了十三起血瞳案;刑部、大理寺、都察院那么多人,竟无一人查出凶手,朕要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写满字的折子被丢到众人面前,跪在地上的大臣却无人敢吭声。
怒坐在殿椅里,瞧着不敢坑声的大臣,楚延天不悦的沉了沉眉:“怎么都哑巴了,若非定王将此事禀给朕,你们还准备瞒朕多久?陆荆你来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被点名的刑部尚书陆荆闻言赶忙压低脑袋:“启禀皇上,这血瞳案的凶手每次作案都会换一个身份,且被害的女子皆无共同之处,调查起来实在有些困难;还请皇上再给臣等一些时间,臣等一定会调查出背后真的凶,给死者一个交代。”
边上都察院御史薛鹤也连忙附议:“皇上,陆大人说的都是实情;此次这凶手格外的狡猾,还求皇上开恩,再给臣等一些时间。”
楚延天没有理会他们二人,而是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徐炜:“徐爱卿,对于这个案子你怎么看?”
得了召令急急忙忙从大理寺赶过来的徐炜还没缓过神,便被楚延天的点名又给弄蒙了圈。
“启、启禀皇上,这个案子臣同定王殿下一直都在追查,只是眼下还不能马上找出凶手……”
越说到后面他声音越小,最后直接没了声。
侧着耳朵听的楚延天:“……”
“马上便是年关了,北部各族都会入京朝拜,不管如何这个案子暂且压下。朕知此次这个案子棘手,所以也不为难你们,来年开春之日朕希望能听见凶手已经归案的消息。”
来年开春,从现在满打满算还有近三个月,原本以为进宫必受罚的徐炜等人顿时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行了,都下去吧。”
徐炜站起身正准备出殿,楚延天幽幽的嗓音便从后方响了起:“徐爱卿,日后回话声音大点。”
徐炜身子一僵,赶忙回身冲楚延天拜了一礼:“臣遵旨。”
翌日
刚停歇一日的大雪又开始下了起来,睡到自然醒的秦若裹着被子懒懒的翻了翻身,望着窗外纷飞的大雪突然有些发呆。
没穿越之前她一直都生活在南方,从未见过如此大雪;眼下突然瞧着这副大雪胜景,竟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小姐。”
秋桐刻意放低的嗓音,在看到她睁开的双眼时瞬间收了住:“奴婢得到消息,说定王殿下昨夜一直都待在大理寺;今日小姐若想找王爷的话,只怕得去大理寺了。”
披上边上的软绒披风起身,秦若望着镜子中女孩白皙的俏脸,懒声道:“我哥可在府里?”
“公子一大早便出去了,现下还没回来。”
卫翎是京城禁卫军将领,眼下这个天应该是上街巡探去了,毕竟皇城周围的安保可是半点也马虎不得。
“他一般什么时辰回府?”
大理寺一般不让外人进去,可依着卫翎同楚墨的交情,他应该是可以进去的。到时候她再赖着卫翎让他将自己也一并带进去,这样她就可以见到楚墨了。
秋桐:“这个奴婢也说不准,公子有时候回来得早,有时候又回来得迟,完全让人摸不着头绪。”
从盒子里拿出金簪,秦若:“既然这样,那我们先去一趟琪宝阁,再去找他。”
许是因为今日下雪,长安街上的行人比往日少了许多,秦若懒靠在马车里想着昨夜她给卫悭提想去学堂,卫悭那震惊的眼神她就忍不住有些想笑。
“小姐,想什么这么开心。”看着她勾起的嘴角,秋桐有些好奇的开口。
“我在想我以前为什么讨厌去学堂?”
歪头想了想,秋桐:“这个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只记得自奴婢入府起,小姐好像就不愿意去学堂。”
“那我以前都喜欢做什么?”
“这就多了,小姐以前喜欢跟唐公子一起上街游玩,还喜欢去宝玉斋买各种各样的玉石;若要说小姐最喜欢做的,那还是去墨书楼陪定王殿下看书。”
“陪定王殿下看书?”秦若有些好笑开口:“我以前连学堂都不愿意上,还有这耐性。”
胡乱塞了一块点心在嘴里,秋桐:“以前小姐可喜欢定王殿下了,还说这辈子非殿下不嫁。”
秋桐的话让秦若一愣,楚墨是卫以洛的心上人,只可惜卫以洛死在了马场,如今还被她占了身份。
想到这里秦若目光突然一寒:“秋桐,你可知道上次我为何会受这么重的伤。”
她记得上次卫以洛出事,卫翎一直自责不已。想来卫以洛出事应该跟他有一定的关系,可依着卫翎的武功,若卫以洛出事他真的在场,应该可以将她救下的,最后怎么会落得卫以洛身死的下场。
秋桐:“上次是小姐说想去马场骑马,然后不小心从马背上摔下来,被马蹄踩到这才受了这么重的伤。”
“是我哥带我去的马场?”
“嗯,小姐出事以后也是公子把你带回来的。”
卫以洛是护国公府的小姐身份贵重,再加上有卫翎在场,马场的人不会没眼力见给她一匹脾气暴躁的马。既然马性子温顺,那一定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将将卫以洛从马背上摔下去,看来这件事……
秦若正想着,外面却突然响起一个奇怪的声音,紧接着一只冷箭便刺破马车的围帘直直飞了进来。
“小姐,小心!”
电光火石之间秋桐将她往旁侧推了一下,而那冷箭也借势刺穿了秋桐的肩膀。
前方卫翎正领着禁卫军从城外进来,他身边的护卫眼尖,瞧见前方路上停着的马车当即开口道:“卫将军,好像是令妹的马车。”
卫翎听见他的声音回头,正好瞧见福海将浑身是血的秋桐从马车里抱了出来。
“妹妹!”
未等众人反应卫翎便驾着马往秦若她们的方向跑了去。
“哥……”望着不知从何处跑出来的卫翎,秦若赶忙开口:“刚刚有人要杀我,秋桐替我挡了一箭;你知道这里那家医馆的医术最好吗?秋桐必须马上医治。”
秋桐的肩膀被箭刺穿,眼下鲜血已经顺着她的衣衫滴落到了地上,若再不医治只怕会失血过多而死。
看着面色惨白,随时都要晕过去的秋桐,卫翎:“中善堂就在前面,福海你马上带秋桐过去。”
见福海准备抱着秋桐走去中善堂,秦若赶紧道:“用马车,马车快一点;我不在马车上,他们不会动手。”
秋桐的伤势已经容不得耽搁,福海只得将她又抱回了马车里,转而驾着马车往中善堂跑了去。
等到福海他们离开后,卫翎这才寒着俊脸开口:“来人!给我搜,我到底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动我妹妹!”
上一次马场他便怀疑有人要杀卫以洛,只可惜一直没有找到证据。结果今日这些人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便对他妹妹动手,真当他是死的吗!
“王爷,前方好像出事了。”
后方,贤王府的车夫杨时瞧着四处搜查的禁卫军,回头对马车里的楚北辰禀了一声。
“宋祁,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跟着马车的护卫宋祁闻言赶忙应声往前方跑了去,过了没一会儿他便又跑了回来。
“回禀王爷,是有人刺杀卫府小姐,卫公子正在带着禁卫军四处搜查。”
楚北辰当即从马车里掀开围帘往外看了一眼:“是那个喜欢定王的卫府小姐?”
宋祁:“是。”
“人怎么样了?”
“卫小姐没事,据说她身边的丫鬟被箭刺穿了肩膀。”
闻言,楚北辰遗憾的叹了一口气:“祸害遗千年这句话说得真没错,看来明日早朝本王又有好戏看了。”
卫悭是女奴,他儿子又是个妹奴,他现在都可以想象明天早上这父子俩向楚延天哭诉的场面。
放下围帘,楚北辰:“派人把卫以洛遇刺的消息给定王说一声,看看他是何反应。”
“是。”
……
大理寺,楚墨正在看仵作的验尸单子,乔书便急急忙忙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王爷,卫小姐出事了!”
楚墨拿着单子的手一顿:“她怎么了?”
“刚刚贤王殿下派人来说,有人行刺卫小姐。”
放在以前听到这个消息,乔书不知道得高兴多久,可自打昨日楚墨跟他说自己不讨厌卫以洛以后,他便转变了想法。
现在他已经不想卫以洛死了。
乔书的话叫楚墨脸色一变,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道:“她现在怎么样?”
“卫小姐没事,但卫公子现在很生气,正领着禁卫军四处搜查行刺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