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问及此事，长公主当即尴尬的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外祖母回来还没喝过一口茶，洛儿不准备先请外祖母去喝点茶？”
秦若：“要的，那我们边喝茶边说。”
入秋之后，原本搭在湘水院里的吊床已经撤下；眼下空荡的院子，只有几个石凳孤零零的立着。
长公主近几年身体不好，秦若也没想过要将她留在院子里，所以当下直接就把她带进了里屋。
“外祖母，你先在这儿坐会儿，我去再让丫鬟们备点糕点过来。”
见她要走，长公主赶忙伸手拦住她：
“你不用去，这些事情下人自会打算，若连上糕点这种小事都要你提醒，那我看她们也不必留在你身边伺候了。”
侯在门外的珍珠闻言，心底当即咯噔了一下。
今日她忙着整理里屋，伺候茶水一事，都交给了岭山在做，也不知她会不会想到要送一份糕点过来。
长公主都这么说了，秦若也不好再多言什么。
“洛儿，外祖母问你一件事，你要如实回答外祖母。”
秦若不明所以的点了下头：“外祖母想问什么。”
“你如今当真一点也不喜欢定王那孩子了？”
她的话问得秦若心口一颤，好一会儿才有些底气不足的开口：“外祖母为什么会这样问？”
长公主握住她的手长叹了一口气，转头望向外面的天空：
“外祖母知道你心中介意定王找了别的女子，可当今男子，谁又能真正做到只娶一个女子；孩子啊，你千万不要钻牛角尖，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虽然知道她说的话，是这个时代的现实，可秦若内心还是无法接受。
“定王那孩子说起来，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在皇上四个皇子里，他自小便是最聪慧，最肯用功上进的那一个。当初你爹爹写信告诉我，说你喜欢上了定王，想要做他的定王妃，我当时还笑你这孩子会挑人。”
秦若眼帘低垂，长公主的话环绕在耳边，她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洛儿？洛儿？”
“嗯！”
见她晃神，长公主忍不住抬手，轻轻扯了一下她的小耳朵。
“想什么呢，外祖母跟你说的话，你可听见了？”
秦若闷声：“听见了。”
“你这孩子，怎么还一副外祖母逼迫你的样子。你是我们卫家的宝贝，外祖母刚刚也只是说了一下自己的看法，你若真不想嫁给定王，我们谁都不会逼你。”
眼瞧着长公主带着几分生气的脸色，秦若赶忙开口：
“外祖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还没做好要跟别的女子，共侍一夫的打算。”
窗外挂在树枝上的枯叶，被一阵秋风卷落，残碎凄凉的影子，划过空中，最后无声归入泥土。
秦若心绪很乱，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楚墨，就被卷入了这场婚约硝烟里。
“定王那孩子今天跟我保证了，说不日就会将他带回来的那个女人，派人给送回西北去。”
长公主的话，叫秦若面色一愣：“送回去？”
“嗯，我瞧着那孩子也是被人蒙蔽，这才做出了要另娶他人的糊涂事。如今他已经醒悟，就看你要不要再给他一次机会……”
近几日夜里的贤王府，比以往要安静很多。
眼下郑南正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望着床架上空雕刻的繁复花纹，整颗心像是被人凿出了一个洞，风一吹，就空洞难受得紧。
殿门处，金鸿望着一直站在门口，却不肯进去的楚北辰，忍不住开口：
“王爷，公子都这样发呆好几个时辰了，你要不要去劝劝他。”
“他现在看到本王只会更难受，你去一趟护国公府，把卫以洛找来陪他说说话。”
“找、找卫以洛？”金鸿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楚北辰没什么耐心的看了他一眼：“本王说的话，难道还不够清楚？”
“属下知罪，属下这就去！”
半个时辰后，得知消息的秦若终于赶了到，望着坐在前厅里喝茶的楚北辰，她赶忙低身行了一礼。
“臣女拜见贤王殿下。”
“不必多礼，之前韩璃在巡抚司的决斗场里，受了重伤。本王听说你们二人之前就旧识，便想找你劝劝他。”
虽然楚北辰这番话说得很温和，可秦若却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并不太友善，就好像是以往她身边女生……看情敌的眼神。
组织了好半天语言，她才试探着开口：“不知道韩璃现在在哪儿？”
“在本王寝殿。”
“还请王爷带一下路。”
秦若这话说得很顺口，可落到楚北辰耳朵里，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你让本王给你带路？卫以洛，就算是本王将你请过来的，可本王到底还是皇子。”
这话说得那叫一个傲娇。
秦若先在心中忍了一口气，继而面带微笑的问道：“那王爷能找一个下人，送我过去吗？”
望着前厅外面空无一人的院子，楚北辰不太自在的咳了一声：“金鸿。”
躲在暗处的金鸿连忙现身：“属下在。”
“你带她过去找韩璃，顺便再让下人备点晚膳，给韩璃送过去。”
“是。”
云影殿里
听见殿门被人推开的声音，躺在床上的郑南身子一僵，当即难受的闭紧双眼。
“王爷，我心情不太好，我想一个人静静。”
听着他如此忧郁的回答，秦若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郑南，你这是转变风格，准备走忧郁公子的路线？”
听见她的声音，郑南直接吓得从床上翻起身。
“你怎么来了？”
秦若无辜的耸了耸肩：“你家王爷派人找我来的。”
“王爷找你来的？”
“有什么问题吗？”
郑南探头往殿门的方向看了一眼：“王爷有没有跟你说其他的？”
秦若觉得他这个反应有些好笑：“什么其他，你想他跟我说些什么。”
“就是……我在巡抚司的事。”
“说了啊。”
郑南双眸瞪大：“说了？”
“不就是你在决斗场不愿意杀女人，最后反被别人重伤的事，有什么不能说的？”
见自己丢脸的事情，被秦若如此云淡风轻的说出来，郑南当即羞愤的捂脸倒在被子上。
“太丢脸了，我都没脸见人了。”
秦若无语的翻了白眼：“没脸见人都还好，你是差点没命见人了。”
“其实我当时，是真的没想到她会杀我。”
“郑南，你该不会脑子出问题了吧。你们是竞争对手，又是在这种以命相搏的决斗场里，她不杀你，难道要留着你过年？”
郑南表情一噎。
“行了，你也别再演什么忧郁小公子了，快去吃饭吧，王爷派人给你送了饭菜过来。”
听她这么说，郑南才后知后觉感到有些饿。
“你吃晚饭没有，要不要跟我一起吃点。”
秦若伸手打断他：“可别，方才王爷看我那眼神，都恨不得拿刀唰唰唰，把我给灭了。我要是再跟你一起吃饭，我可能就真的，出不了这贤王府的大门了。”
一直守在殿外的金鸿闻声，忍不住在心底为秦若的识时务，赞叹了一声。
走到桌边坐下，郑南先在自己嘴里塞一筷子肉丝，这才含糊不清的望着秦若问道：
“我听说定王从西北带回了一个女人，你同他的婚约出问题了？”
秦若表情一僵，忍不住抬眸瞪了他一眼：“你快吃你的饭，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见她这副反应，郑南心下也是一惊：“难道真出问题了？”
秦若有些郁闷的撑住下巴：“没出问题，我们婚约也没废除，听说他过几日就要把那个女的，送回西北去了。”
“那挺好啊，这说明定王殿下心中有你。”
“可拉倒吧，在这个男人可以三妻四妾的时代，我才不会相信什么爱情。”
郑南赶忙举起手：“你放心，我这辈子绝对不可能三妻四妾的。”
“那倒也是，毕竟你若三妻四妾，贤王爷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你。”
听她提及楚北辰，郑南当即羞涩的挠了挠鬓角：“你发现了？”
“我又不瞎，能不发现吗？”
“那你……”
秦若：“哎，这事你不能问我，你要问就问你自己。”
“我其实自己也不太清楚。”
殿外，楚北辰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了他们这番对话，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该进去，还是不该进去。
里面秦若听见郑南说的话，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你真的太傻了，自己喜不喜欢别人，都不知道。”
这话刚说完，她就想起自己今日的情况，心下禁不住又是一阵郁闷。
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郑南傻，她也傻。
埋着头夹一块藕片塞进嘴里，郑南嗓音低沉：“我就是觉得自己有些配不上王爷。”
“本王没觉得你配不上本王。”
楚北辰的突然出现，别说郑南，就连秦若也是被吓得够呛。
“咳咳咳，王……王爷，你什么时候来的？”
郑南半截藕片卡在喉咙，险些没把自己给噎死。
楚北辰走上前替他顺了顺气，这才慢悠悠开口：“从你说，你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本王的时候，本王就站在门口了。”
好家伙，这番话，弄得一旁看戏的秦若，都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我……”
楚北辰：“本王知道你想说什么，本王也知道你很讨厌男宠这个身份，你放心本王不会逼迫你，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边上两眼冒爱心的秦若，适时咳嗽了一声：“那个啥，我就先出去了，你们继续聊。”
说完，她就一溜烟逃出殿。
望着她的背影，楚北辰冷哼一声：“算她识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