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凤霞，这个名字好熟悉。
奶奶跟我说过不止一次，她的妈妈就叫余凤霞！
在奶奶出生的那个年代，跟妈妈姓还算是一件不按传统行事的大事，但即便如此，奶奶跟着太奶姓余在乡里村头却没人敢站出来说一个不字。
羊皮纸的运送被余凤霞接了下来，剩下的村民也去收拾起了连生的尸体。
微微牵起我的胳膊，将我推离了旁边嘈杂的人群，余凤霞那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嗨，你别理他们，人人都会害怕的，总有自己能帮到组织的事等着你做！别听老胡吓你！」
看着面前神采奕奕的太奶，在看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我忍不住拉着她出了人多耳杂的屋子。
「不是……算我求你了，你让别人去送成么……为什么非要你去呢？这不是欺负人么？」
我压低了声音询问着太奶，而她脸上的表情却像是纯净的湖面般波澜不惊。
「欺负人？没有啊，我是自愿去送的啊，这有什么欺负人的。」
太奶余凤霞悍不畏死的精神噎的我没话反驳，但在我一贯的认知里，这样的任务，我想不明白为什么要主动请缨送死。
「那老胡呢？那老胡喊得声音那么大！他怎么不……」
我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太奶急忙拉到路边。
日本兵的骑兵呼啸而过，若不是太奶将我拉开，恐怕会被当成垃圾一样任由他们踩死。
口中高声叫嚣的日本话我一句也听不懂，但在马上不屑回头的样子让人轻易便能明白是在对我侮辱。
大街上横征暴敛的军队正四处搜刮着各家的粮食。
墙上喷着的「东亚共荣」标语下面堆满了男女老少的尸体。
城楼上吊下来的三个人和旗帜一样的迎风摇摆，沾满泥土的白色外衣上被日本人用血歪歪扭扭的写出了「革命派」三个字。
「中间那个，是我哥哥，他叫余向荣……」
太奶的话让我平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都已经这样了，你为什么还……」
「都已经这样了，我为什么还要去让那些无辜的乡亲们犯险呢？」
余凤霞的鬓角发丝被秋风吹的徐徐飘荡，映着落日的金光，像一尊活生生的真神。
和她的话比起来，不知为何，我觉得自己的模样格外稚嫩。
「我和他们有仇！日本兵杀我哥哥，杀我家人，抢了我们的粮食和地，我这辈子不报仇活不痛快！但是我也知道，世上也有像你这样的人，你怕死也不是为了自己，我知道，你是有家人在等你，你还有很多不能死的理由，所以我哪怕是死了，也义无反顾，就当为千千万万个你开路了……」
太奶的话没有很激昂，但却让我震撼的久久不知该如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