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时候，肖国平和肖锦瑟已经走了。
吴墨言和吴思言可怜巴巴地蹲在地上，正盯着家里的菜园发呆。
菜园的菜被采得乱七八糟，多半已经夭折了。
小姑娘眼泪一颗接一颗地往下掉，眼睛通红。
孙玉兰在一旁看着，不停地叹气。
见他们回来，几个人都匆匆围过来。
“怎么样？”孙玉兰问。
苏蕴然笑了笑，“没什么事，就破了点儿皮，已经上药了。”
撞得那一下还是有点儿疼，不过，以现在的医疗手段，什么也没检查出来。
她用力搂了一下两个孩子，拍了拍他们的背，“行了，多大点儿事，再种就好了。”
“好不容易长出来的。”吴墨言愤怒而无力地说。
“这有什么？有你爹在，一天就能都种上。”
苏蕴然给吴青林递了个眼神，吴青林点了点头，孙玉兰叹了口气，知道吴青林是难得的休班，于是没有多呆。
“饿不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吴青林说。
折腾了一大圈，除了吴思言和吴墨言喝了点儿麦乳精，苏蕴然和吴青林还没吃早饭。
苏蕴然活动了一下身体，后背被磨破的伤还是有些疼，不过也不是特别严重。
于是打算煮点儿面条，吴青林自告奋勇帮苏蕴然烧火。
火光映着男人的脸，一直到饭菜快要做好的时候，吴青林忽然说：“要不，我去打个报告，调走？”
“干嘛？惹不起躲得起啊？”
“……”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个事你亏心啊？”
“当然没有。”吴青林现在真是怕了苏蕴然，“今儿上午我说的话没一句假话，我真不喜欢她。再说了，我要真和肖锦瑟有点儿什么，趁着被误报死亡，直接不回老家不就行了吗？你们能知道是怎么回事？照着你的性子，不还是得给我带孩子？”
“所以，要走也是他们走，凭什么是我们走？”
吴青林没想到苏蕴然会在这里等着自己，一时间噎住。
“你不是……”
“我是不喜欢别人来破坏我的家庭，不喜欢我的男人出轨，但这不意味着，我喜欢当缩头乌龟。”
“……”
“看什么？”
男人耸了耸肩，没说话，心里却愈发喜欢苏蕴然这个劲儿。
“你下次可别这么傻了。”吃饭的时候，吴青林忽然对苏蕴然说，“把你撞出个好歹，我们仨怎么办？”
“还不是为了你吗？”苏蕴然也嘟囔了一句，“如果真死在我们家怎么办？你前途不要啦？”
“……”男人怔怔地看了她许久，忽然叹息一声，“你啊……”
一筷子青菜被夹到苏蕴然的碗里，“前途没了还可以再挣，身体伤了、命没了，那怎么办？下次不许胡闹。”
见苏蕴然不说话，男人忽然屈指在她头上敲了一下，“你听见没有？”
“知道啦。”苏蕴然埋头扒饭。
吴青林却出奇地认真，盯着苏蕴然又说：“我的前程是我一步一步，一枪一枪，一颗子弹一滴血换回来的，不是在谁的一念之间，知道吗？”
“可是，人心隔肚皮，我只希望你能毫无后顾之忧地做你想做的事。你是一把在枪林弹雨中穿梭的利刃，那我想做的，是让你能够永远一往无前。让你们这些利刃，更加锋芒毕露。”
“……”
“行了，吃饭，吃过饭我还有事呢。”
饭没吃完，胡月灵她们就来了。
几人虽说现在跟着苏蕴然干活，但对肖家那边还是有些畏惧，所以刚才直接冲突的时候谁都没有过来。
现在再看苏蕴然，不免有些忐忑。
“场长，你没事吧？”
苏蕴然摆了摆手，“没事。”
她的朋友圈还没有打开，也并不觉得几个拿工资干活的能对自己有多忠心耿耿，于是进屋拿了一份表格出来。
“你们谁认字？会算数？”
胡月灵几人面面相觑，最后，一个特别不爱说话的妇女站了出来，“场长，我会。”
她叫苗夏月，人长的很娇小，皮肤特别白，腰细得一把可以掐过来。
苏蕴然的记忆力，苗夏月只干活，很少说话，说起话来也温声细语的，和胡月灵这样的女性完全不同。
苏蕴然犹豫了一下，苦于无人可用，还是把表格递了过去。
“你看一下，这些字都认识吗？”
苗夏月捧着表格细细看了一遍，点了点头，“认识。”
“你们几个先去庞大娘在的那个村，去登记一下愿意借鸭子的人家，登记之后暂时不收，先在他们各自家里养着，等我们的养鸭棚晾好之后再把鸭子带到这边养。”
苗夏月带上表格和胡月灵他们一起走了，苏蕴然吃过饭则准备去其他几个村转一转。
吴青林说什么也不肯，非得让她在家休息。
“被她撞成那样，不好好休息，还出去做什么？不许去。”
这一次，父子三人罕见地同一了战线，说什么也不肯让她出门。
苏蕴然哭笑不得，休息了这一阵，她其实已经感觉没什么事了。
不过，吴青林难得在家，苏蕴然便没过分坚持。
吃完饭收拾完碗筷，吴青林带着两个孩子开始收拾菜园。
苏蕴然家的菜园不算大，经过着一番折腾，几乎一半的菜已经被踩死了。
吴青林干脆把被踩死的菜苗拔掉，重新下种。
吴墨言非常不高兴，瞪着吴青林问：“你交朋友之前，不看看对方是什么人吗？”
满打满算才五岁的小孩，说出来的话叫吴青林感到好笑和震惊。
脏兮兮地大手在儿子背上拍了两下，“以后注意，行吧？”
吴墨言哼了一声，还是觉得不爽，可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收拾完菜园，吴青林带着两个孩子去看了看鸭棚，给鸭棚附近收拾出一条小路来。
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苏蕴然拎着竹篓来了。
“赶海！”
苏蕴然挥了挥夹子，两个小孩就朝她跑了过来，男人长腿一迈不徐不疾地跟在孩子们身后，莫名地给苏蕴然一种沉稳干练的感觉。
一家四口第一次赶海，在海边一走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原因无他，家属区里陪着媳妇孩子出来赶海的，吴青林是头一个！
这一次，吴青林和吴墨言仿佛调换了一下身份。
吴青林跟在吴墨言身边，吴墨言教吴青林怎么找海鲜，小孩兴奋得不得了。
相比之下，吴思言从来都是兴致缺缺。
不过，她找螃蟹窝是一找一个准，拉着苏蕴然非得让她掏不可。
“我来。”苏蕴然还没弯下腰，就被男人拖着手臂扶了起来，“你别弯腰，一会儿伤口又疼了。”
苏蕴然哭笑不得，“我还没那么娇气。”
“那也不行。”
吴青林顺着女儿指的位置掏进去，刚戳两下，夹子就被夹住了。
男人一挑眉毛，有些兴奋，“还真有。”
“就是有，至少四只。”吴思言伸着她的小手说。
吴青林不信，但当他一只一只费劲儿掏完，竟然真的有四只。
吴青林忍不住看了一眼苏蕴然，苏蕴然摸了摸鼻子，忽然想起之前每次赶海，这小丫头虽然兴致缺缺，也不喜欢说话，但每次都能在她找的洞里挖到螃蟹。
“思言，你怎么知道这个洞里有螃蟹？”
“底下有礁石，两侧可以支撑，上面还有个顶子，跟我们的房子差不多，比较坚固，它们躲在这里面肯定安全。”
“……”
夫妻俩谁也没想到吴思言判断的标准如此简单，不过，如果真的都这么简单，恐怕也不用一个一个洞挨着去掏了。
在吴青林的助力之下，今天又是盆满钵满的一天。
“还有别的吃法吗？”吴青林朝苏蕴然挤挤眼，“你们那里。”
“有吧，不过我吃海鲜也不太多。”
苏蕴然不知道自小生长在海边的女孩是怎么吃饭的，但海鲜本就寒凉，不宜女性多吃。
“那你想想呗？”
“想吃？”
“想啊。”
“那你……”
“你来我们家干什么？”吴墨言的声音从前方传过来。
不怎么气愤，却也不怎么欢迎。
苏蕴然和吴青林四目相对，一起加快了脚步。
走到家门口，就看到肖兴德正站在那里。
他换下了军装，借着黄昏的最后一丝光晕可以看见这个老头脸上的无奈和难过。
苏蕴然隐约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心中也为他感到无奈。
果不其然，一被请进家里，肖兴德就对两人说道：“今天的事给你们添麻烦了。”
“领导，您别这么说……”
“时至今日，您还觉得结婚是解决这件事情的途径吗？”
苏蕴然的话打断了吴青林的客套，男人错愕地看了苏蕴然一眼。
肖兴德：“……”
这已经是第二次苏蕴然跟他说同样的话了，肖锦瑟很抵触跟其他人结婚，可是，如果不这么做……
老头儿揉了揉额头，“小苏啊，那照你这么看，应该怎么解决？”
父亲的拳拳之心，苏蕴然曾经真真切切地体会过。
“我不了解肖同志为什么对青林如此执着，我想，或许你们需要了解一下。”
肖兴德皱着眉冥思苦想，可惜，他在家的时间太少了，陪伴儿女的时间太少了。
若非几个儿子在他的坚持之下都当了兵，说不定也会被妻子于华梅教成肖锦瑟这个熊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