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蕴然说完这些，继续转身朝外走。
路过吴思言和吴墨言时，苏蕴然对他们说：“我去干活，你们今天跟你爹玩。”
她不知从哪里翻出一个挎包，往身上一背，就出了门。
等她一走，两个小家伙就齐刷刷地看向吴青林。
双胞胎不愧是双胞胎，异口同声地问：“你干了什么好事？怎么惹到我娘了？”
吴青林：“……”
“现在好了，你满意了？”
吴墨言哼了一声，一屁股在门槛上坐下来，不动了。
吴青林算是知道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地位了，心中无奈的同时，想起昨夜妻子眼中的戒备，心中明白这事怨不得旁人，还是他做得不够好。
摸了摸还丝丝作痛的嗓子，吴青林左右环顾一周。
出门半月，走时还光秃秃的院子已经变得生机勃勃，就连门口的位置，也被移栽了几株花过来，正开得娇艳。
院子里更是井井有条，什么东西都有位置，整整齐齐地摆放着。
屋子里也大同小异，每一处都收拾得十分干净。
吴青林找了半天，竟然没找到半点儿可以献殷勤的地方。
最后，他干脆学着吴墨言的样子跟他一起在门槛上坐了下来。
“这些天你娘有没有说过，家里有什么事需要做？”
吴墨言小嘴瘪着，歪头看了看他，哼了一声，“我干嘛要告诉你？”
“臭小子，你娘她现在生我的气，你俩又不是她生的，她要是一生气，拍拍屁股走了，你以为她会带上你们俩？”
昨天那份离婚协议上，可丝毫没提这两个孩子。
平日里苏蕴然看起来对两个孩子情浓，可到了割舍的时候，却没有半点不舍。
吴青林再次认识到，现在的苏蕴然和之前大不相同。
之前的苏蕴然，虽然一心反抗他们这段婚姻，可是并没有什么手段来应对，所以纵然不甘，也只能接下他的两个孩子。
现在的苏蕴然，有想法，有手段，有勇气，有谋略，不是他说几句硬话，孩子们掉几滴眼泪，就可以留下的。
“我娘说，想要个炉子，要个平底锅，然后把后院收拾出来，养一窝小鸡。”
吴思言忽然开口，声音细细的。
“平底锅？什么叫平底锅？”
他出门这么多年，也算见多识广，可没见过什么锅是平的。
两个小的亦是摇头，吴墨言学着苏蕴然平时的样子翻了个白眼，“那你就把别的先给我娘弄好呗，还有她需要洗澡的地方，你都答应她多久了？”
被两个孩子用控诉的眼神看着，吴青林只得投降。
父子三人开始收拾东西，没多久，同样休息的李子平过来帮忙。
营区里有为了给家属们盖家属院特意烧纸的砖，吴青林打个报告就可以拉一些过来。
他和李子平两个去拉了一些砖，在收拾出来的后院角落里先砌了个鸡窝，随后又在房后砌了间浴室出来。
为了让苏蕴然喜欢，吴青林这一回绞尽脑汁，甚至还专门砌了个坐的地方，摆放换洗衣服的位置也有特别留出来。
忙忙碌碌一上午就过去了，吴青林汗流浃背，刚抹了把汗，舀了一瓢水喝下，吴思言不知什么时候溜达到了他身边。
“饿了？我给你冲麦乳精喝。”
吴青林拿暖壶兑了水，很快冲了一碗麦乳精。
小姑娘捧着碗喝了一口，小脸鼓起来，虽然还是很瘦，但脸色粉嫩了许多。
吴青林刮了刮她的鼻尖，正要走，就听小丫头问道：“你知道我娘为什么要做牧场吗？”
吴青林没往心里去，随口问了一句，“为什么？”
“上次我娘带我们去送你们，看见你们的船太破了，我娘说，要捐钱造大船，造坚固的军舰，能够保护你们的，要让士兵吃得好，喝的好。”
吴思言脸还没有碗口大，说一句看吴青林一眼。
吴青林喉头一梗，喉咙里充满异物的疼痛感仿佛又回来了。
父女俩四目相对，吴青林半晌没有言语。
吴思言说完继续喝麦乳精，似乎完全没有发现自己这句话在吴青林心里掀起了多大的波澜。
吴青林本来是准备做饭的，但掀起锅盖，却忘了自己准备做什么。
另一边，正从农场往家走的苏蕴然被急急忙忙的胡月灵几个人找到。
胡月灵小碎步一个劲儿地捣腾，急切中又带着一丝忐忑。
“场长，不行啊，没有人信，不管我们问谁，他们都紧紧地关着门，不出来，不关门的也一个劲儿地说自己家里没有养鸭子。”
怕苏蕴然不相信，胡月灵还指了指自己说得干哑的喉咙。
“我们劝得嗓子都快冒烟了，都没人理我们。”
孟麦冬连连点头，操着一口苏蕴然听不太懂的地方话说：“就是就是，这些人都傻了，不管怎么说，他们都不相信。”
几个人唯恐苏蕴然怪罪他们，都有些害怕。
也不怪他们会这样，他们都是没有文化的妇女，从前没随军的时候在家除了种地就是看孩子做家务，除了这个也不会别的。
现在，每个月十九块多的工资，只需要她们发挥自己的特长，种种地，养养鸡鸭就可以，可比她们之前在老家的收入多多了。
见几个人诚惶诚恐，苏蕴然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不要害怕。
这个结果并不算太意外，但一户人家都没有，苏蕴然还是有些吃惊。
看来，大家都很害怕这次是钓鱼执法。
沉吟了片刻，苏蕴然再次问：“一户人家都没有？”
几个人齐刷刷地摇头，疲惫的脸上嘴唇都是干干的。
苏蕴然知道她们不敢上班第一天就骗自己，于是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胡月灵几个人想不出别的办法是什么办法，也不敢问，就默默地散了。
事实上，苏蕴然今天已经在农场当中找了一块草稍微少一些，旁边又邻水的地方，准备把养鸭棚从这边盖起来。
不过，当务之急，他们必须得找人盖养鸭棚。
正琢磨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苏蕴然刚回到家就撞上了两个呛得小脸黑乎乎的小孩。
抬头，苏蕴然就看到自家厨房正冒着滚滚黑烟。
她条件反射地把两个孩子推出大门外，端起一盆水疾步走了进去。
屋子里的烟更大，吴青林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用扫帚在拍打。
苏蕴然二话没说，一盆水兜了上去。
男人瞬间被浇成了落汤鸡，家里做饭的大铁锅冒着黑烟，嘶嘶作响。
没有明火，苏蕴然松了口气。
她扭头看了看吴青林，“你们在干嘛？烧家吗？”
无语中透着生气的语气让吴青林松了口气，他抿了下嘴唇，低声说：“想弄点儿好吃的给你吃，但是……高估了自己的手艺。”
苏蕴然无语。
等灶口里的火完全灭掉，苏蕴然掀开锅盖，就发现所谓的好吃的已经变成了黑炭，如果不是吴青林说在做好吃的，或许她以为他在炼丹，也不知烧了多大的火才烧成这样。
两个人把前后门窗都打开通风，苏蕴然快速翻看了一下家里的东西准备做饭。
她有点饿了。
刚走没两步，手腕忽然被人拽住。
男人目光灼灼盯着她，眼睛里透着些与早晨不一样的东西。
苏蕴然这才发现吴青林的情绪有些异样，她回想了一下，一时想不清楚这是为什么。
“干嘛？”
她扯了扯手腕，没能扯动，反而扯得自己腕骨生疼。
吴青林没有半点儿松手的样子，在烟雾缭绕的厨房里问：“孩子们说，你做牧场是想捐款给我们做军舰？”
“才没有，我管你们的……干什么？”苏蕴然依旧眼角眉梢带着冷意，却将中间的“死活”二字吞了下去。
“是吗？”
男人黑溜溜地眼睛看着她，一眨不眨地，穿透力极强。
苏蕴然声音一下子噎住，那句别扭地“是”也说不出来了。
她哼了一声，“就算是，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被人紧紧握着的手腕猛地被人一拉，苏蕴然整个人都被带了过去。
踉跄间，腰很快被人掐住，苏蕴然被卡到墙角。
“对不住，媳妇，”男人低头，下巴在苏蕴然头顶蹭了蹭，“对不住。”
或许世上有很多男人不善言辞，但吴青林显然不是其中之一。
“早上是我不好，我不想然给你太辛苦，我觉得我挣到的钱可以养活你跟孩子，对不起，没有事先听你的想法就直接拒绝你。”
“少来这套。”苏蕴然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如果不是你知道我做牧场是为了给你们捐款了，你还会这么说？”
“……”
吴青林顿感失策。
见他失语，苏蕴然哪里还不明白自己一点儿都没有说错。
她哼了一声，在吴青林胸膛上拍了拍，摇了摇头，脸上的失望难以遮掩。
吴青林心头一跳，终于发现事情更加大条了。
“媳妇，你说，你让我怎么做，你才能高兴一点儿？你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行不行？以后不管你做什么，我都帮你，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