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兴德哑然。
沉默良久，他叹了口气，“可是，她现在这个疯疯癫癫的样子下去可怎么行？都是被我们惯坏了。”
“或许……您应该试着放手，让她自己生活一段时间。”
这个世界上的事，从来不是想要就能够得到，这跟人的能力，人与人之间的合拍值有很大的关系。
肖兴德直摇头，“我家这几个孩子都被他妈惯坏了，如果我再不管，还不得乱了套？”
他冲苏蕴然摆了摆手，“你放心，等她结了婚就会知道了，过日子不是她想的那个样子。等结了婚，有了孩子，她的心想不安定也得安定下来，好好跟人过日子！”
苏蕴然这下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她又不能把吴青林送给肖锦瑟，再说下去，反而是她矫情了。
“首长，我听说，咱们营区有一块农场？”
说起别的，肖兴德收起了从儿女那里所得的感伤和无奈。
“怎么？你有兴趣？”
“我来岛上时间虽然不长，但我发现，我们这座岛四面环海，动不动台风过境，粮食收成不多，除此之外，肉食的供应很少，但是我们营区的战士们都来自四面八方，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适应这里的环境。”
肖兴德眉头一皱，正要张嘴，苏蕴然连忙说：“当然，我们的战士应该拥有艰苦环境下作战的能力。可是首长，如果我们能够让日子过得好一点儿，为什么不让士兵减少浪费时间抵抗饥饿和难以下咽的食物的机会，给他们提供更好的食宿条件，让他们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到平时的训练中去呢？”
没有必要再可以吃牛肉的时候，去挖野菜，把用于抵抗煎熬的时间挤出来，或许可以让战士们的战斗力更上一层楼。
“我看过农场的种植记录和他们的收成，”肖兴德徐徐摇了摇头，“非常不乐观，你确定你有这个把握？”
岛上的土地，凡事收成不错的，都已经被岛上的居民开垦统一耕种了，作为后来者，作为保护这一放疆土的人，他们不能去和老百姓争利。
可是，这一块土地着实糟糕。
“现在还没把握。”
“没把握，你就敢来找我要农场？”
苏蕴然不理会肖兴德，继续说：“我去看过几次了，那片面积很大，其实早在开垦之初，就应该想到这个问题。那块土地很好，但至于种什么，我必须得再考虑考虑。排水系统怎么做，倒伏问题怎么解决，这些都是问题，想要解决，都需要时间，不是一蹴而就的。”
肖兴德这才点了点头，苏蕴然能说出这些话，证明她有好好思考过这个问题。
可是，苏蕴然想了还不行，这个农场等于是他们营区的粮仓，他不能随随便便把它交出去。
“咱们岛上可没有这方面的技术人才啊。”肖兴德说。
“我知道，但是很不巧，我在吴家桥村的时候，主持过村里的排水建设，改良过土壤质量，如果没有意外，往后几年，我们村的粮食收成应该会越来越好。”
反倒是倒伏问题，是苏蕴然需要解决的重中之重。
“你？”
苏蕴然点头，“是我，这一点首长可以派人回去调查，也可以等吴青林回来之后向他求证。”
这一回，肖兴德还是没有直接答应，而是说：“你再回去琢磨琢磨，我要看到你具体的想法和操作方式。”
苏蕴然二话没说就答应下来，“好，我回去做个计划书。”
话题到这里本来算是结束了，但苏蕴然没着急离开，她又问：“首长，我想请你回去做个调查。”
“调查？调查什么？”
“营区里的人都来自哪里？”
肖兴德的眉头皱了起来，眼神瞬间压迫感十足。
“小苏，这可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事。”
“当然，我明白首长的意思。”苏蕴然说，“但我还是觉得，营区应该在饮食方面上上心。我不知首长您来了是什么感受，但吴青林跟着您走南闯北，算是吃过苦的人，但来到这里之后，依旧不太能适应这边的饮食方式。正如我刚刚所言，我们不需要让战士们在这方面浪费时间，我们的战士应该毫无后顾之忧的一心备战。”
“我想承接这个农场的初衷，也是想要让我们的战士都健硕起来，每个人有饭吃，有菜吃，有肉吃，不需要面对高大强悍的敌人望而生畏。”
肖兴德再一次无话可说。
他想起了他让于华梅去做农场时，于华梅的抗拒。
要么，她种了一辈子地，好不容易脱离土地，能够干干净净的上班，他竟然还要让她去种地。
要么，非让他给安排一个轻松自在的工作。
“你真的想做农场？”
“何止啊。”苏蕴然笑了一声，这一次，换她指着茫茫大海，“我不光希望我们的战士能吃饱、喝足，我还希望战士们的舰船能够坚固、先进，乘风破浪，无往不利！”
她下巴微抬，目光灼灼，神采飞扬。
“首长，做农场只不过是我的第一步而已！我想要做的，是支援我们国家的海军建设！”
并不铿锵有力的声音，叫肖兴德和勤务兵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们几乎望见了，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他们的战士乘坐他们国家的海舰乘风破浪无往不利，再也没有人敢随便往他们的领海里扔东西，再也没人敢随随便便开着飞机在他们的头顶挑衅，再也没人敢肆无忌惮地闯入他们的领海。
肖兴德捏了捏拳头，可最终，他并不是一个好高骛远的领导。
他狠狠吐了一口气，“既然想做农场，回去把你的计划做好了，就来找我。”
这话肖兴德刚刚已经说过，苏蕴然并不意外。
这个年代的人不像将来的人喜欢务虚，她非常喜欢这一点。
“那首长可要把农场给我留着。”
“行。”
苏蕴然微微一笑就准备走了，谁能想到，她竟然又被肖兴德叫住。
肖兴德一脸严肃，铿锵道：“小苏同志，我等着你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