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这些东西,我们一点儿也不要,你们给多少都是给他们将来以后过日子用的。但你家条件好嘛,我家条件差点儿,要我看,三转一响必须得有,另外,十铺十盖必须得是新的,旁的一应生活用品就不用了,我们那边都是现成的,你们多带点儿嫁妆钱就行了……”
李荷花想睡没有看到于华梅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自顾自地说个不停,最后还是吴青远轻轻咳嗽了两声,打断了李荷花。
于华梅气得脸都白了,这哪里是结亲,分明是抢劫来了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们还没答应要把闺女嫁到你们家吧?你们打算干什么?给我走!都给我走!”
她越过桌子一连推了李荷花好几下,差点把李荷花推翻过去。
李荷花满脸茫然,却又无比地理直气壮。
“你嚷什么?还不是因为你家闺女喜欢我们青林?要不是这样,她会眼巴巴地又出钱又出力地把我们从老家接过来?我现在过来提亲,没让你们找人到我们家说亲,是给你们面子。”
“你,你给我闭嘴!出去!出去!”
于华梅气得又是扯李荷花,又是推吴青远和吴青荷。
吴青远和吴青荷不好跟于华梅动手,李荷花却没这方面的顾忌,手一抬就把于华梅甩开了。
“这么说你不同意是吧?那我把我的熏肉拿走。”
那块被吃了一般的腊肉又被李荷花拎了起来。
于华梅恨不能呕出一口血来,活到这么大年纪,她还没见过这么抠的。
哪里想到,李荷花出了门又嚷道:“你不同意,以后我可就不来了,你就让你家闺女等着吧,我看她还能嫁给谁?我跟你说,她有你这样的娘,迟早得让你耽误了!”
李荷花的大嗓门一句话恨不能飘出二里远,于华梅又急又气,险些直接晕过去。
好不容易把李荷花轰出门,李荷花带着两个儿子代替吴青林上门提亲的事已经人尽皆知了。
肖锦瑟第一次傻了,她倒不是觉得这有什么不好,而是对李荷花拎着吃了一半的熏肉上门来提亲的事感到错愕。
“他们怎么这样啊?”
“穷乡僻壤出来的,又没文化,又没见识,你指望他们什么样?”于华梅郁卒地说。
然而,这只是第一天。
李荷花说以后不来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既然家里条件这么好,她当然要好好抓住,抓住了以后就是她的钱包,哪里还用担心没有好日子过?
第二天、第三天都是郑巧巧代替吴家人去的肖家,一方面代替李荷花赔礼道歉,让于华梅和肖锦瑟不要和李荷花一般见识,一边暗搓搓表示只要肖锦瑟和吴青林结了婚,她和吴青远一定把吴思言和吴墨言这两个孩子带的远远的,从此之后,肖锦瑟只要每个月多给他们点儿钱就行。
这又把于华梅气了个够呛。
在她看来,吴家这些人就是一群吸血鬼,只想从他们身上捞好处而已。
更糟心的是,这些日子,吴青林没回来,苏蕴然躲在养鸭场里不出来,反倒是肖锦瑟成了整个家属区的大名人。
肖锦瑟起初还觉得人人都知道了这件事,吴青林应该一定会和她在一起了,可是,一来二去,她便注意到其他人看她的眼神。
即便面上是笑着,可一转脸,便是无可掩饰的鄙夷。
肖锦瑟平生第一次感觉到针扎一般的难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苏蕴然被赶出家门的第六天,她的养鸭场里发生了一件喜事。
一大早起床之后,吴墨言照例带着小石头去尿尿,苏蕴然本来还想着自己要不要再带孩子去一趟城里,吴墨言忽然在门外叫了起来。
“娘,鸭子下蛋了!下蛋了!”
苏蕴然顾不得收拾床,趿拉上鞋子快步出去,几个孩子已经往养鸭棚里爬了。
苏蕴然居高临下,果然在一堆干草当中看到一抹雪白。
苏蕴然立刻去拿了个筐,吴墨言把鸭蛋放好,兴奋地跳了跳,“还有,还有!这边还有!”
苏蕴然禁不住微微一笑,“慢一点儿,不着急,慢慢捡。”
小石头急得也想往里爬,被苏蕴然一把抱了起来。
这小子自从跟着她之后,瘦了一些,也黑了一些,不过还是闷闷的,不怎么爱说话,总有点儿懦懦弱弱的。
苏蕴然掐着他的腋下晃了晃,把这小屁孩逗出一点儿笑意,“怎么样?雪白雪白的鸭蛋,想不想吃?”
“吃……”小石头的口水都流了出来。
“诶?你这个小脏孩。”苏蕴然戳了戳他的嘴巴,小石头咧了咧嘴,苏蕴然就又戳了戳他的嘴巴,“小脏孩。”
小石头终于笑起来,吴思言数了数筐里的鸭蛋,“娘,十三个,一共有十三个。”
“出来吧,今天就给你们每人煮一个鸭蛋,算是犒劳你们这些天每天打鸭草了。”
吴思言和吴墨言一听顿时高兴地跳了起来,苏蕴然微微一笑,伸手把两个孩子从养鸭棚里拉了出来。
小心翼翼地把鸭蛋放回苏蕴然预备出来做仓库的房间,吴思言又有点不开心。
“娘,我爹什么时候回来啊?现在村里人都在说,你要和我爹离婚了,我爹要娶肖锦瑟了。”
小丫头忧心忡忡的。
她不觉得这事会发生,可是,吴青林总是不回来,她难免担心。
正这个时候,养鸭场的围栏外处忽然传来几声威胁的狗吠。
是大黑狗带着它的几条小狗在虎视眈眈地看着往这边越走越近的人。
是郑巧巧。
她端了一个簸箩,笑眯眯地看着吴思言,依旧叫着她原来的名字,“二丫,快来,白面大饼,我今天早晨才烙的,过来给你吃啊,你是不是好几天没好好吃饭了?”
来了好几天,郑巧巧是花费了好一番工夫才从别人口中得知的这处养鸭场。
真大啊,这么多鸭子。
郑巧巧很羡慕。
不过,现在对她最重要的还是孩子,所以一时半会儿地,她倒是着急打这个牧场的主意。
吴思言哼了一声,瞥过头去,“家里的东西都是我爹我娘挣来的,你也好意思拿我们家的东西来讨好我!”
她喝了一声,“大黑,咬她!”
养鸭场的围栏不算高,郑波枝那条大黑狗“汪汪”两声,直接从围栏里跳了出去,咆哮着直扑郑巧巧。
郑巧巧顿时吓了个半死,顾不得那两角大饼,转身就跑。
可是,她哪里跑得过大黑狗?
跑了不过十多米远就被大黑狗扑倒在地,大黑狗骑在郑巧巧的背上,口中“呜呜”作响。
“啊,快让它走!快点儿啊!”郑巧巧吓得叫个不停。
吴思言哼了哼,也从围栏上爬出去了。
大黑狗呼哧呼哧地喘着气,锋利的牙齿张开着,大嘴在郑巧巧的脖子处流连,把郑巧巧吓得直哆嗦。
吴思言慢吞吞地走过去,大黑狗毕竟没受过专业的训练,已经有些焦躁起来,口水滴在郑巧巧的脖子上,似乎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二丫,二丫,您这个狠心的丫头,快让这条狗走啊!”
“你现在知道害怕了。”吴思言哼笑一声,又叫了一声,“大黑。”
大黑狗四条腿来回在郑巧巧背上踩个不停,它显然是把郑巧巧当做它以前的猎物对待了,兴奋地准备给与最后一集。
郑巧巧愈发黑怕,她已经尝试了所有能够尝试的办法,可是,她发现只要她一动,大黑狗就会威胁地把牙齿抵在她的脖子上。
吴思言抱着手臂站在一边,一直到这一人一狗都有些受不了了,才慢悠悠说了一声,“过来。”
大黑狗不可置信地又在郑巧巧背上踱了两圈,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下来。
郑巧巧则被吓了个半死,大黑狗从她身上下来好半晌,她还脸色煞白地一动不敢动。
“再跑来膈应我娘,我就让狗咬死你!”吴思言说。
小小的姑娘才一米多高,可是双手环胸站在那里,却让郑巧巧有种阎王爷现身的感觉,这哪里还是曾经被人搓圆捏扁的小丫头?
她连说不敢,然后连滚带爬地跑了。
吴思言一转头,看到准备做饭的苏蕴然,小嘴一咧,一双眼睛顿时弯成了月牙。
刚刚小石头尿了裤子,苏蕴然去重新给小石头找了一条裤子穿,出来就看到最后那一幕,此时再看吴思言,苏蕴然有些恍惚。
刚才是她看错了吗?
吴思言捡起打翻在地的大饼拍了拍,捧着朝苏蕴然走了过去。
“拿这么两角饼就想糊弄我,我也太不值钱了,也不知道我爹什么时候回来,娘,你说,我爹回来会站在我们这边吗?”
“要是不站呢?”
“哼,那我永远也不叫他爹了。”
苏蕴然失笑,禁不住揉了揉她的头。
“行了,你爹不是那样的人。”
安抚好小丫头,苏蕴然继续做早饭,吴墨言则带着把小石头把鸭子赶出去吃草。
一家人各忙碌各的,直到远处传来船只进港的声音。
几个孩子纷纷跳了起来,吴思言和吴墨言齐齐冲到苏蕴然面前,满脸的兴奋不可抑制。
“娘,我们去接我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