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然，你们家吴团这是带孩子干嘛去？”孙玉兰从隔壁探出头来。
“哦，帮我采野菜去了，吴青林说想吃野菜馅的包子。”苏蕴然随口应付道。
“那也不用这么早吧？”
苏蕴然微微一笑，“早去早回嘛，我去做饭。”
带着小石头回屋，小石头仍然睁着两只懵懂的眼睛看着她。
“他们走了。”小石头说。
“是啊，你饿不饿？”
“饿，肚肚饿，肚肚饿了。”
看他捧着肚子一直说饿，苏蕴然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自家闺蜜生完孩子后，一度被孩子吃夜奶搞得崩溃。
这家伙这么饿，不会大半夜还要吃东西吧？
苏蕴然一想到自己要半夜起来给孩子弄吃的喝的，脑袋都要炸了。
“呃……小石头，你以前半夜吃东西吗？”
小石头捧着苏蕴然冲好的麦乳精喝了一口，眨巴了眨巴眼睛，似乎没懂苏蕴然的话。
“就是……你以前在家的时候，晚上睡觉以后，用不用再起来吃东西？”
“会尿尿。”
“只尿尿，不吃东西？”
小屁孩晃着他的大脑壳点了点头，苏蕴然顿时松了口气。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闺蜜生娃之后向她抱怨的那些，顿时一点儿都不想生孩子了。
不过，反过来想想，当小屁孩们给自己制造乐趣的时候，也还挺有意思的。
怀揣着这样的矛盾，苏蕴然干脆放弃了早饭，直接做中午饭了。
她准备做得丰盛一点儿，犒劳他们父子三人一下。
然而，苏蕴然万万没想到的是，等吴青林带两个孩子回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此时，吴青林已经带着两个孩子上了山，并且，两个孩子越落越远。
“我不跟你走了，我要回家！”吴墨言干脆喊道。
吴思言拉了拉他的胳膊，示意他不要这么说。
吴墨言却没有听，见吴青林的脚步还是不停，再次高声喊道：“我饿了，我走不动了，我要回家找我娘！”
这个时候，吴青林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
他回过头，神色淡淡地看着两人。
“你娘说，你们身体弱，吃不了苦，受不了罪，不让我带你们出来，不想走，你们就回去吧，回去当弱鸡，凡事让你娘保护你们。”
吴思言和吴墨言相互对视了一眼，吴墨言更生气了。
他的眼睛通红，“你，你是我们的亲爹，对我们都不如后娘好！我讨厌你！”
“哥哥！”吴思言赶紧捂住吴墨言的嘴巴。
吴墨言却不肯听，他气得浑身颤抖，“你对我们一点儿也不好！你不就是生气我没让着小石头吗？可是那是我们第一条新褥子，我们自己都舍不得，他凭什么尿？”
“在吴家桥村的时候，整天被人欺负，每次都是让你娘去找你们，救你们，帮你们，你们自己呢？有什么能力？”
“我什么能力都不要，我就要回去找我娘！”
吴墨言转身就走，上山的路本就崎岖不平，他怒气冲冲地一走，差点直接滚下去。
吴青林没管，依旧只是站在高处静静看着，淡淡地说：“那等她老了呢？”
吴思言和吴墨言齐刷刷回过了头，吴青林接着说：“等她老了，身体佝偻了，没有力气了，做不了事了，挣不了钱了，等我退下来了，也要靠你们养了，你们怎么办？”
吴思言和吴墨言满打满算现在才不过五岁，什么时候想过这种问题？
一时间，两个孩子都蒙住了。
“那……应该怎么办？”吴思言问。
“想知道？跟我上山。”
吴青林转身就走，他没有回头，因为他知道，这两个孩子熊是熊了些，正经道理还是明白的。
后面果然传来悉悉率率的脚步声，吴青林也跟着放缓脚步。
渐渐地，吴思言和吴墨言跟了上来。
“像这样的快速行军，我经历过许多次。有的时候要翻山，有的时候要翻雪山，有的时候是湍急的水流，有的时候则是枝繁叶茂的热带雨林，里面有各种蛇虫鼠蚁，有各种动物，凶猛的，不凶猛的，跳出来一口能把人吞掉的，还有，能在无声无息间把人绞死的蟒蛇。”吴青林徐徐说道。
两人诧异地看向吴青林。
诚如苏蕴然所担心的那样，他们和吴青林的感情不深，也想象不出吴青林的工作是什么样子。
因为不了解，所以更加培养不起感情。
可是，他们万万没想过吴青林的工作是这样的。
他们还记得他们被吴青远两口子丢在那处小悬崖时的样子，夜黑风高，他们随时都可能掉下去。
“……为什么那么危险？”吴墨言问。
“就是这样危险，像这样安静的山林，对我们来说，也是危机四伏。你不知道敌人潜伏在哪个角落，是不是会随时给你一枪，你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一只猎鹰已经把你视作猎物。你必须时刻警惕，让自己不要落入他人之手。”
“这样就行了吗？”
“有时候也不行，就算再小心，也总有人会在夜间休息时，无生无死地被拖走，更会有人在排雷时，因为我们的武器装备不够精良，经验不够丰富，触发引线从而牺牲。”
两个小的都不说话了。
吴青林这才说：“当你面临那个时候，你还觉得一床被褥很重要吗？”
吴思言和吴墨言两人都默默地摇了摇头。
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宁可什么都不要，只要能保证自己活着。
“我今天也并不是因为你没有让着小石头而生气，你有自己的想法，我这个当爹的，很高兴。”
两人齐齐侧头，满脸惊讶。
“做人，要大气，拿得起，放得下，头脑要清醒，心里要坚韧，身体要有力量，能扛得起家庭，也有为国家和人民奉献的精神和勇气。记住我这一句话！”
他沉沉的目光下，吴思言和吴墨言不敢反驳，只默默地点着头，深深地把这句话刻在了心里。
此时此刻的吴青林还不知道，自己这句话会给两个孩子带来多么深远的影响。
说完这句话，他带着两个小屁孩继续往山上走去。
以为自己被训完就可以回家吃饭的吴思言和吴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