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徒弟又走了掌门，一时间独身在涨秋池里的戚弦夜宛如凡间留守的空巢老人，虽然养养伤浇浇花过得还挺悠闲，但就是不习惯，有点无聊。
掌门又不许他出去，虽然现在出去也没什么好玩的，尽管以前他自从收了徒弟就没有怎么出门了，但是待在家里可以玩徒弟，啊不，教徒弟，所以现在闲下来，真是觉得不太适应。
于是戚弦夜坐在月湖旁的板凳，撑在膝盖的手托着下巴无神地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心想着为什么这个湖这么空，以前的他没有想到在中间修个凉亭之类的地方呢？
唉，惆怅。
大师兄那家伙也不知道到底是隐瞒了他什么，他怎么问都不肯告诉他，赋零也是，大师兄一赶他就说走就走了，也不给他留点口信什么的，果真是跑出去的徒弟泼出去的水。
换个角度想想，就算留了说不定也被大师兄截胡了，这个无情的男人，哼。戚弦夜在心中无限地抹黑着掌门以发泄情绪。
好在这个时候，久没见面的香寒师姐过来跟他解解闷。
“孤寡小戚，姐姐来看你啦！”远远就看出他的低落，洗香寒带着熟悉的笑容到他身边语调轻快地道。
“师姐。”看到她来，戚弦夜稍稍提起精神，叫了她一声，但也没有怎么开心起来。
洗香寒也明白他消沉的原因，于是在他的身旁坐下，拍了拍他，“好啦，不要再因为男人难过下去了。”
“？”
虽然被她的话梗住，戚弦夜也知道她是想要自己的心情变好一些，所以也嘴角勉强牵起一抹笑，“我知道了，谢谢你。”
“嗯，开心点，如果有什么烦恼，说出来我们大家都会尽量帮你的。”洗香寒道。
听她这话，戚弦夜心中却苦涩，师门的大家会帮助他无疑他是相信的，但他想要与他徒弟回到以前的生活，这又从何做到呢，掌门师兄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愣是不同意他把赋零留下来，他也清楚，那一定与他对他隐瞒的事情有关。
“对了师姐，那我就想跟你问个事，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于是戚弦夜便这样说道，他们同门十多年，互相有什么事情基本也都了解得很，所以他实在是不知道掌门能有什么事情瞒得了他，那就问问香寒师姐知不知道好了。
“好的，你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洗香寒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很有义气的保证。
“是这样的，之前大师兄对我说他把赋零赶了出去，我不同意他，想要去把赋零找回来，但是他又阻止了我，还说当年可是……也没可是什么，他说到这里就断了，我怎么问他都不肯说。”戚弦夜回忆着说道。
“你知道他没有说出来的事是什么吗？”
“啊？就这样？我怎么知道他说的什么？……”洗香寒睁大眼睛也懵住了。
“我还记得，在那之前他还强调了赋零是北光魔门教主的儿子，邪修之后，可能他瞒我的事情和他们有关。虽然因为正邪之争，以前我们天门和邪修发生过很多矛盾，但是如果值得是那些事，他直接说出来就罢了，到底是什么事情不好说出来的……”
边说着，戚弦夜想起那日，他发现他一直所信任的掌门师兄竟然有事瞒他，不禁觉得有些委屈，于是又接着说。
“而且赋零只是魔门的后代，他又没有参与过那些事情，邪修做过什么事情都和他无关，他之前也差点死在魔门的人手上，如果没有被路过的我和五师兄救了的话就真的死了，……大师兄不是那种会迁怒到这层关系的人吧？”
“你这么说也确实，大师兄瞒了我们什么？”洗香寒也语气疑惑地说道，同时低头移开自己的目光，敛去眼中复杂的情绪。
“既然你也不知道，那我等下再去问问二师兄三师兄他们好了，应该总有一个人知道的，再不然我就去翻翻门派重大事件记录……”
戚弦夜便自顾自地盘算着，然而这时候洗香寒突然站起身看着他，“不用要问了，他们不会告诉你的。”
“……”戚弦夜因为她这突然的动作有些惊讶。
“不，不是，我也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洗香寒意识到什么，又坐下来捂着自己的嘴巴，“你别多想。”
“……”然而她的行为已经让真相显而易见了，戚弦夜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看着她，“难道师姐你也在瞒我？”
“我不是，我没有。”洗香寒为自己打着辩护，但她慌乱的眼神暴露了她。
“怎么回事？你们一个个的都在瞒着我什么？”戚弦夜皱起眉，有些难以接受现实的看着她。
“唉……”知道了自己的反应已经让师弟发现了事实，洗香寒叹了口气，也不再掩饰了，“别想这个了，总而言之，我们不会骗你的就是了，你就忘记它吧，好吗？”
“……”
此时的戚弦夜只觉得心肌不断梗塞，曾经的他那样相信着身边的人没有什么好欺骗他的，然而之后才知道他的徒弟隐瞒他，他的掌门师兄也隐瞒他，师兄师姐们都在瞒着他。
“你们到底能有什么事能瞒着我。”也深深地叹了口气，戚弦夜万般无奈。
“我们也是为了你好。”洗香寒偏过头去不看他。
“嗯，我知道你们都不会害我。”戚弦夜看了她一会，终是点了点头，神色变得有些平淡，边说着边站起身来，走向灵气潮汐中心。
“那我先去修炼了，如果师姐你没有什么别的事的话，就先走吧。”
“那我就先离开了……你的伤怎么样了？”洗香寒犹豫地问。
“已经好很多了，多谢你来看我。”戚弦夜背对着她，她看不见他的表情。
“那你好好待在这里，不要做傻事。”踌躇了一会，洗香寒这么说了句。
“我在这里待着，能做什么傻事。”本来戚弦夜还心情不太好，被她说着又忍不住哭笑不得。
看他心情平缓下来的样子，洗香寒也放心下来，留了些丹药给他就走了。
等洗香寒离开，戚弦夜等了一会也出了涨秋池，打算给自己来个隐匿术法偷偷去门派记录馆翻翻资料，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关于那些事情的蛛丝马迹。
被瞒着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哪怕他知道师兄师姐们瞒着他是为了他好，但是没有人喜欢被欺骗的感觉，隐瞒也算是一种欺骗。
戚弦夜觉得他是个待人真诚得不能再真诚的人，谁知道现在才知道这些昔日里他最信任的人，其实竟然瞒着他，他以为就算他徒弟瞒了他好久，他们也不会瞒他的。
不行，实在是太憋屈了，憋屈得他一通乱想，就很想知道他们这么多年来到底瞒了他什么。
看着之前掌门的样子，难道那事跟赋零有关？但也不会吧，赋零七年前来到天门，到现在修为不到金丹，他操控邪气的能力也对正道修者没什么大用，就算想对天门做什么，也没那个能力啊。
百思不得其解，戚弦夜心想大概还是章赋零他们的魔门出的大事，让掌门他们这样迁怒到赋零，不管了，先去门派记录馆翻翻。
门派记录馆里面有专门负责的弟子记录天门发生的大事，能让掌门这样瞒着他肯定是大事吧，所以应该会有记录的吧，不至于是什么小小私仇吧，虽然可能就算是记录馆里面的记录也早已经被抹除掉了吧。
因为不能让掌门他们知道他想自己偷偷调查，所以戚弦夜达成成就，在自家门派使用藏匿术法一路潜行，这会得小心一点，如果被路上巡逻的弟子发现了……也没什么解释不清的，就是怪丢人的。
小心地走了一会，快要到记录馆的时候，突然他就收到了元神传音，为了防止多余的法力波动溢出被发现，他赶紧窜进无人的僻远之处。
“师尊……”
他听到元神传音这样想起。
“赋零？你回来了？”戚弦夜不由得有些欣喜，立刻回他道。
“只是在外面叫你。”
“回来就好，我可以再去求求大师兄让你回来留在这里的，你这孩子真是，怎么掌门叫你走你就走。”戚弦夜絮絮叨叨。
“不用了，我只是想回来跟师尊说几句话。只是我不能进来。”
“那好吧，我出来找你，你在外面等我。”戚弦夜这几天心心念念着他徒弟，于是便高兴地转了路线，出天门找他徒弟去了。
全然没有注意到他所谓的徒弟平缓的声调，以及与平日不同的语气。
……
在子桑万代给他安排好了的房间，按照邪道修行的方式修了几天，章赋零停下动作，到了窗前望了望外面的天。
天上并无日月星辰，而是铺天盖地的法术结界。
当年被戚弦夜带到天门的时候，他就想着也许没过多久他的身份就会暴露，或者说他待个一两年就会偷偷离开，然后自己再一个人走上他父亲的路。
但没有想到他就一直待在天门，修行着完全不适合自己的功法待了这么多年，现在想想一方面是因为他对邪修毫不在意，一方面是为了待在戚弦夜身边。
子桑万代对他说按他原本的天赋，不应该现在还不到金丹的，换言之就是待在天门的那段时间无疑是耽误了他的修行，再换言之就是他师尊耽误了他的修行，但是章赋零并不乐意承认这个事实。
这是他曾经的选择，而他现在也乐于在当时那样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