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走路就不要再看了，对眼睛不好。”伸手轻轻地点了点章赋零手捧着的书页，戚弦夜说道。
“嗯。”章赋零点了点头，乖乖地放下了手中的那本天门真传弟子标准手册，心里却还记挂着刚才看到的那些内容。
为了避免无聊，戚弦夜又开始向他介绍起凝仙天门的背景故事。
“我们这里之所以叫做凝仙天门，是因为据说在上古的洪荒时期，就是一个下凡了的仙人在这座山上收徒立派。然后又据说我们好早之前也确实有前辈成功渡劫合体期迈进大乘之后飞升成仙的，不过到了现在，修仙界很久都没有听说过有人飞升了。”
说完他顿了顿又说道：“不过也有原因是现在的我们完全没有以前的那些前辈们刻苦了，现在的我们除了修行还有其它很多的一些事情。”
章赋零听得频频点头，一副很认真的样子。
他们花了一些时间，才到了他现在住着的地方。这地方叫做涨秋池，一汪波光粼粼的湖水无风自流，被精心打理过的灵植簇拥着中间的那错落有致的阁楼，整座阁楼通身不经阳光反射而自身八面生辉，为周围的植被都映上了一层流光溢彩的霞光。
“这里有我专门设的结界，其他人进不来的。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向章赋零微微一笑，戚弦夜这样说道。
“然后……因为收你做徒弟的这件事情是临时决定挺仓促的，我这里虽然还有空房间但是并没有准备什么给人住的地方，在布置你的新房间的这段时间你可以先睡在我的房间。不过如果你想尽快住在新房间的话，我们也可以趁现在就去准备。”
“和师尊一起就好了。”章赋零继续点了点头，一脸乖巧地说道。
“嗯，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情的话，今天就先到这里了。”
章赋零看了他一会，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于是戚弦夜疑惑地问他：“你还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赋零？”
然后他的新徒弟愣了一下，别开视线过了半晌才犹豫地说出自己心中一直想要问出的话语：“师尊，我不需要做那些……拜师礼吗？”
然后他翻开手中的手册呈给戚弦夜看，就在其中的第一节内容，《真传弟子的入门》之中，里面清晰地写着真传弟子入门之时，需要进行一套颇为繁琐的拜师礼。
“喔？你说这个……”扫了一眼手册上那一片黑压压的文字，戚弦夜陷入了沉思。
拜师礼，曾经的他还是上一代长老座下的一个真传弟子的时候，他也是做过的。但是在那个时候做他师尊的可是天门里德高望重待人严苟，一个眼神能把当时还爱整天吊儿郎当的戚弦夜震得心惊胆战不敢吱声的，修为高深的合体期老怪。
他现在虽然已经贵为金丹长老了，倒也依然觉得自己没什么受得起自家徒弟像曾经的他那样恭恭敬敬三叩六拜的资格。
而且他也不喜欢这孩子跟在自己身边以后就得这样受着紧紧张张的委屈，他当年在威压底下受苦着就算了，不能让自家徒弟也跟着。
但是戚弦夜又转念一想，如果不做是不是又有一点不合理数？毕竟这拜师的礼仪的存在本质上就是为了让弟子对师尊心怀敬畏之心，尊重自家师尊的权威。
算了，他有个鬼的权威。
走一个形式就好了吧，生活总要有一点仪式感。
于是他重新看向了自家徒弟，与他面对面地站着，先把小册子放到一边，这让章赋零紧张了起来。然后戚弦夜又伸出双手分别捏住了他的两只小手，摆弄着它们放到章赋零的身前，摆出一个拱手的手势。
“保持住这个姿势不要动。”他一本正经地叮嘱道。
“师尊？”章赋零不解地叫了他一声。
“嗯，好徒弟，以后我们就是正式的师徒关系了。”戚弦夜说完，自己忍不住笑了出来，笑得灿烂。
“哦，好的。”章赋零默默地应了声，但眸中目光闪烁了起来，流露出了他对未来生活的希翼，但是感动之余，他又露出了几分复杂的神色，闭上了眼睛。
而此时的戚弦夜又正好已经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没有看到他的样子，“行了行了，看时候也不早了，先带你熟悉一下我这里，就去睡觉吧。”
他这所居住的涨秋池虽然在门派分布的位置偏僻，但天门所在之地整体灵气充裕，现在这里就住他和他徒弟两个人，供以修行也算是绰绰有余。不过戚弦夜盘算着抽时间对这里改造一番，以配合章赋零这个修仙界新人。
虽然现在已经是晚上了，但他这里栽种着的灵植都还摇曳着各色的微光，倒也不显得漆黑。
像这种灵植不需要怎么精心打理，单靠自身吸收天地灵气日月精华就可以长得很好看了，而且还可以作为药材交给丹修用来炼丹。戚弦夜不缺那些东西，就只是图看得好看。
房屋建筑与灵植前隔了一片空地之外的湖叫做月湖，这也不过是随意起名，有时又觉得它也就只是自己家门口的小湖罢了，有没有名字都无所谓。波光粼粼的湖面反射天上月光，月与湖之间好像连接起来的一般，流动着银白色的漫天光华。
“赋零，你看这里还喜欢么？如果哪里住得不舒服，我自然也能改的。”虽然他自己的布置是怎么看都怎么满意，不过现在是两个人住了，就得问一问自家徒弟的意见。
“我……弟子觉得很好，我很喜欢。”章赋零很快就适应了徒弟的身份，眼里倒映着月湖波光粼粼的湖面，说道。
“嗯，你喜欢就好，那我现在带你去我的房间。”戚弦夜说道。
说是他的房间，其实他平时也没有怎么睡在那里，因为他早就已经不需要睡眠了，通常都是在月湖旁边打坐就过去了。
所以他的房间里空有摆放好的家具和曾经一时兴起布置好的装饰，但没有什么生活的气息，东西都看上去很崭新，也正好暂时拿出来给章赋零住吧。
“唔……这还可以吧？你看着还好吗？”戚弦夜看着这房间，觉得有点怪又说不上哪里怪。
章赋零自然没有什么意见，点了点头表示可以。
看着这房间想了一会，戚弦夜才想到，虽然这里面东西一应俱全，但既然现在要给章赋零住，就需要一点小孩子住的房间里应该有的童趣。
一时半会的，这童趣哪里找呢？
于是他走上前去一把扯掉了床上原来的被子，又从自己的灵识空间里取出一套印着各种各样的黑猫球球的床上几件套，“我给你换这个睡吧，可爱吧？好适合徒弟你啊。”
这突然而然的，章赋零看得疑惑不解，“……？”
然后他又从灵识空间里掏出一套同款黑猫睡袍，“换这个睡吧，我特意给你挑的，可爱吧？好适合徒弟你啊。”
这是他之前在还不知道自己以后有一天会带徒弟养孩子的情况下，因为觉得这图案新奇可爱就开开心心地买了下来的一些东西，现在看来这大概就是冥冥之间的缘分吧，别的不说看小孩子穿这种衣服看着还真的是挺可爱的呢。
章赋零：“……？”
“换上吧，穿这个睡觉比较舒服。”
毕竟这也是自家师尊对自己的一片心意，章赋零勉强地点了点头，“多谢师尊。”然后接过他手中的睡袍。
“那你好好睡一觉，我就不打扰你了。”事情做完，他转身打算退出房间离开，而章赋零见状，犹豫了一下，突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
戚弦夜扭头看他，他因为紧张，拉着他的衣角的小手都微微颤抖。
“师尊。”像是花费了他很大的力气，他勉强尽力地开口，抬起头脸对着戚弦夜，但又不敢直视他的双眼。
“不用急，你慢慢说。”戚弦夜转过身来，双手拉下他扯住衣角的手握在手里。
好徒弟，别把衣服扯坏了。
“您……”章赋零终于鼓起勇气，与他对视着开口，“这不是您的房间吗？为什么您不留下来一起睡？”
看着他因为紧张而发亮的眼眸，戚弦夜下意识地对他一笑，低身向他允诺。
“那这段时间，我先陪你一起睡。”
说着，戚弦夜便在床边的桌前解下发式，簪子和脱了的外袍都叠好整齐地在上面放好。
因为他在章赋零现在的这个年龄，已经是筑基成功，不怎么需要睡觉了，在之后到现在为止他都是以打坐代替睡觉。
但为了陪伴心灵受到巨大创伤的小徒弟，今天开始就打破这个习惯吧。毕竟先前在他的身上发生了一件这么可怕的事情，就算是成年人也会因为它留下一生的阴影，更何况这又只是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弱小的凡间小孩。
他把他收为自己的徒弟，也是希望他能够治愈这孩子所受的创伤，把他引导到正途上去。
每想到就在前一天在镇中所看到的那些骇人景象，戚弦夜的心中便更对章赋零生出一份发自内心的同情与怜惜的情感，他现在也许外表看不出来，但那阴影也许已经植根在他的心里了。
等这孩子再长大一点，他就尽量就这件事情开导他，让章赋零走出阴影。
于是戚弦夜面色一柔，以指代梳舒展了散在自己肩上的柔顺发丝，拉开床上的被子。
还好这床够大，而且刚被他换上了之前买的最好的被褥，不然从小就娇生惯养长大的他肯定能睡得如同受刑。
“睡吧，赋零。”
章赋零漆黑的眼眸看了他一会，垂着头犹豫片刻，走到了他的身边抬腿上床。戚弦夜帮他盖好被子，吹熄了床头的蜡烛，又点燃了自己带来的安神助眠的熏香，然后就也跟着在床的另一边平躺下来。
刚给自己拉上被子，身边那小小的身子就朝他钻了过来。章赋零有些蜷缩地侧躺着面向他，打开的窗框透进清朗的月光和涨秋池之中所种植的灵植灵树所萦绕着的幽幽荧光，所以屋子里并不算黑暗，但依旧看不太清他此时的表情。
章赋零慢慢地闭上眼睛，在这寂静而静谧的夜中感受着来自身边的那个人传来的让人安心的温暖感觉，他又闻到了那一种淡雅清新的香气，他很确信这就是来自于他的这个新师尊身上的味道，这也许和修仙者的身份有关。
小心地缩小着与他的距离，他一直以来紧绷着的神情终于有了些许的松动，待到他已经成功挪动到头靠着戚弦夜的肩膀，想向这个初次见面但又对自己这般温柔亲善的人轻轻地说一句晚安。
“师尊。”
戚弦夜：“Zzzzzzzzz……”
戚弦夜平躺在他的身边，睡姿端正，神态安详，已经发出了平稳的呼吸声。
修仙之人，随时调息改变精神状态是基本操作，其中包括沾到枕头就能睡着。
章赋零：“……”
看到身边的师尊已经睡着了，章赋零却丝毫没有困意，不过倒是觉得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平和。
他也换了个睡姿平躺下来，有些迷茫地看着眼前依稀可见的天花板上面的花纹。
也许，这样也好……
突然，他轻咳了一声，浑身也抖了一下，眼中的瞳孔变得有些血红。他皱了皱眉，小心地扭头看看身边人的反应，身边的师尊依然平躺着闭着眼睛，睡得很安详。
默默地躺了一会，章赋零揉了揉眼睛，感觉到眸中的血意消散，便眨了眨眼睛，也闭上眼睛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