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只有郑逸舟、穆斐和夏安安道别墅中,几乎安静的是落一根针都能够听见。
郑逸舟看着穆斐,他像是从一种深度的麻木当中清醒过来了,一直对外界毫无感知的男人,终于至少能够感受到此刻的穆斐是已经出离愤怒的状态了。
这几天,郑逸舟之所以能够如此冷漠的对待夏安安,其实基本上是在一种过度刺激之后,封闭了自我内心的一种应激保护反应。
郑逸舟内心之中最恐惧的,大概就是在得到并且付出了爱情之后,夏安安会在某一天的早晨,在他还没醒来的时候,就像是出门晨练一般,但唯独与平常不通的是,夏安安会彻底不再回来了。
所以当夏安安在车里故意激怒郑逸舟的时候,当郑逸舟甚至选择开车撞墙恨不得干脆就此一刀两断的算清感情的时候,郑逸舟在那一刻,就已经被夏安安刺激的失去了理智。
身体出于自我保护而封闭了郑逸舟对于外界的感知,于是,对于夏安安,郑逸舟只是本能的觉得不能够离开她,也不能够允许她离开自己。
穆斐看着郑逸舟渐渐清明过来的眼神,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由得也为将来郑逸舟和夏安安担忧起来。
毕竟仅仅只是现在,夏安安才生出以后会离开郑逸舟的念头,被郑逸舟发现而已,就起了这么大的冲突,穆斐完全不敢想,将来这一天真的来临,那么夏安安将会面对什么样子的郑逸舟啊。
但是,这时候穆斐也没办法去想那么多,毕竟眼下还是先把夏安安接出来再说。
“钥匙。”穆斐完全没有打算再好好和郑逸舟说话了,毕竟在穆斐看来,郑逸舟现在心里上面已经是极度不正常的状态,没必要和他商量。
于是穆斐干脆用了一种命令的口吻,直接对郑逸舟说,这在平时,几乎是不可能,也不会有人这样敢去做的。
果然,穆斐这一巴掌不仅把郑逸舟打醒了,还让穆斐说话好使了很多。
郑逸舟眼中闪过一瞬的犹豫,但就在郑逸舟显露出不想给穆斐钥匙的时候,忽然郑逸舟的脑海中闪出了夏安安被自己压制在床上的时候,眼中流露出的无助和绝望。
男人想起那个眼神,就觉得是被一把刀子捅进自己的心窝里面,瞬间疼的难以自拔。
恢复了一些理智的郑逸舟想想过去的几天,甚至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做了把夏安安锁在房间里面这种事情。
“郑逸舟,你究竟还想让安安被你锁多久?!”穆斐看见郑逸舟又开始愣神,不由得高声喊道:“你脑子糊涂也给我有点度!你是不是忘了我以前被锁起来,你找到我之后我的样子了?!”
穆斐一狠心,干脆自揭伤疤,毕竟那是郑逸舟亲眼看见的惨烈。
在穆斐这样一提醒之下,郑逸舟几乎是瞬间随着穆斐的话想起了曾经小的时候,穆家人为了救活穆斐的哥哥,而把穆斐锁在最高的小阁楼里,当她哥哥的供血源。
郑逸舟想起那几天,还是小孩子的自己正一边疑惑着怎么那个长得很好看的小女孩不见了,一边四处寻找的时候,偶然之间,他溜进了穆斐家里,机缘巧合跑进了穆斐哥哥的房间,看着和小穆斐长得一模一样,但是却浑身插满了输液管的小男孩,郑逸舟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
穆斐的哥哥几乎没有一点属于人的精气神,浑身惨白,只有嘴唇是乌紫的,眼睛虽然是睁着望向郑逸舟的,但是那双眼睛却是空洞无光。
接着,躺在床上的穆弋做了一个手势,他费力的抬起手向天花板的方向指了指,嘴唇在氧气罩下面艰难的蠕动着,用微弱的声音对着郑逸舟说道:“妹妹……阁楼……”
后来,小郑逸舟看见的,就是被锁在没有一点光源,完全黑的看不清东西的环境下的穆斐。
那时候的穆斐,一点也不像郑逸舟前几天认识的模样了,他清楚的看见穆斐两条细细的手臂上都扎满了针眼,因为没有按压好的缘故,那些针眼周围已经形成了青紫的淤痕。
而穆斐,那一双原本郑逸舟知道是开朗爱笑的眼睛,被锁在阁楼里的时候,就像一个受惊一样的小兽,蜷缩着凶狠的瞪着想要靠近她的任何人,眼中除了强装出来的凶,还有明晃晃的胆怯。
——那样的穆斐,是不是就是现在的夏安安?
郑逸舟原本就已经很痛的心脏,一瞬间又像是被捏紧了一样,让他几乎苦难的无法呼吸。
但尽管他再难受,也知道,自己的这点痛苦,对于夏安安这几天经历的,都太过于不值一提了,郑逸舟从口袋里拿出了他一直十分珍视的那个能够困住夏安安的钥匙。
在垂下眼看过一遍之后,郑逸舟立刻毫不犹豫的就将那片钥匙放进了穆斐向她伸过来的手掌心中。
穆斐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将那片钥匙拿走,一点不敢再耽误下去的把钥匙捅进锁芯中,于是很快的,尚在门板之后的夏安安,就又听到了她极为熟悉的锁芯被转动的声音。
尽管夏安安知道,这回开门之后,她不仅能够看见穆斐,还能重新得到自由,但即便如此,夏安安还是不由自主的随着锁芯扭转的声音,浑身颤抖起来。
她实在太害怕开门之后,自己只能够看到郑逸舟,现在郑逸舟于夏安安而言,恐惧多过于爱他,或者是恨他。
或许是出于心理作用,夏安安觉得这一回的锁芯扭转的似乎极慢,她屏住呼吸,尽量的让自己看上去不是特别狼狈,但无论再怎么努力,夏安安的眼睛里还是不由自主的蓄积起泪水,并随着她眼睛的眨动,滚落的流淌在脸颊上。
“穆斐……”
就在穆斐将反锁的锁芯扭转开,只差一点就能打开门的时候,郑逸舟忽然毫无预兆的开了口。
穆斐转过身,看着郑逸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