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轩然大·波在这个夜晚里轰轰烈烈的发生,却临近子夜,又悄无声息的结束。所有人看得一清二楚,郑逸周分明是站在穆斐身后,替她撑腰的。
这个世界,有钱的才有话语权,郑逸周的钱最多,所以他说话,其余人就要听着。
——这是夏安安在经历过这一晚跌宕起伏的生死晚宴后,感悟到的。
穆家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更换了家主,穆斐也终于能够名正言顺的以她原本的姓名和性别,出现在众人面前。
穆常声和沈宜娇要如何安置,穆斐并没有多说,夏安安也没听到郑逸周过问,聪明的人永远在交往之间干涉不多,却又能各取所需。
只是,夏安安知道,穆斐还是有些伤心的,她伤心的原因,是因为沈宜娇。
那个几乎整个晚上一言不发的女人,在穆斐吩咐让人带他们下去休息的时候,忽然恶狠狠的看向自己的亲生女儿。
夏安安从未见过哪个母亲会用这样仇视的眼神,盯着自己的孩子,就仿佛恨不得把穆斐剥皮抽筋一样。
沈宜娇就这样阴毒的看着穆斐,尽管她的声音因为害怕颤抖,但是夏安安还是听的清清楚楚。
“我当初,就应该把刚生下来的你掐死。”
这是沈宜娇的原话。
尽管夏安安看穆斐脸上的神色没有一点改变,但她知道,没有什么比来自亲生母亲抹杀自己存在的意义,更为诛心。
彼时,一切风平浪静之后,他们三个人又回到中午相见时候的小厅。
在夏安安小心翼翼的询问这些之后,穆斐脸上流露出一种习以为常的神情。
她向后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又点了根烟抽起来,红唇开合之间,吐出烟雾也吐出声音:“我妈啊,从我哥死了之后就不正常了。”
烟雾缭绕之间,郑逸周和夏安安都不在说话,他们知道穆斐是需要一次发泄的。
穆斐手指间的烟头明明灭灭,停顿了很久之后,才憋出一声嗤笑,她摇摇头,眼中闪着一些无奈的光。
“所以说,重男轻女害死人啊……”
穆斐长长的一声叹息,像是一个难言又漫长的故事。
夏安安一直记着那天穆斐欲言又止的神情,她像是想彻底宣泄一次,但又实在因为这些事情在她心里憋的太久,而丧失了能去表达的欲望。
夏安安没有去刨根究底,她深知心里的阴影能给一个人带来多么巨大的锥心之痛,她理解穆斐,所以愿意帮助穆斐。
那一天,抽完那支烟的穆斐,看着窗外深暗的天空,嘴角拉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意:“我现在才感觉到,穆戈和我,是一起共存的。”
夏安安没听明白,郑逸周却反常的伸出手,在穆斐脸颊上轻拍了拍,那是一种混合了安慰与鼓励的表达方式。
穆斐任由郑逸周做完这个动作,眼神又恢复了从前的清亮,她爽朗的拍开了郑逸周的手,笑骂道:“滚蛋,知不知道这是男人之间表达鼓励的方式?”
郑逸周反唇相讥,但神色未变,“知道,所以才对你这么做的。”
好像一切都没变,是穆戈还是穆斐,对他们而言并不是最重要的事情,因为无论在郑逸周还是夏安安眼中,这个人愿意让他们看到的是最真实的她。
后来,他们为了庆祝,开了香槟开了红酒。
在酒精的怂恿和催化下,夏安安和穆斐抱团缩在一起,好的像是亲姐妹,一直拒绝郑逸周分开她俩的打算。
“安安,我们明天还要回国。”郑逸周看着醉醺醺的夏安安,眼神中都是无可奈何。
“你、你自己回去!”夏安安一张白白嫩嫩的小脸儿现在都是绯红一片,熏熏然的挥手驱赶郑逸周,“我……嗝……我不走!”
“对!你……自己走!”穆斐附和。
“……”郑逸周明白了,不能让女人喝醉。
抱做一团的夏安安和穆斐,各自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些没头没脑的话,郑逸周坐在一边,仿佛大龄幼儿的监护人,时刻盯着夏安安,以防她磕着自己。
“哎,安安呀——”穆斐拖拉着一个长调子,醉眼朦胧的横扫过郑逸周,“真是辛苦你了,嫁给郑逸周这么个木头。”
“不辛苦不辛苦”夏安安摆着手说道:“为人民服务。”
郑逸周额角明显的爆出一道血管。
穆斐又拉住夏安安的小手,摸一摸、捏一捏,软乎乎的手感舒服的让她舍不得放开,她眼神朦胧,看着对面喝的脸也红红,眼也红红的夏安安,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真心话。
酒壮怂人胆,酒后吐真言。
穆斐说:“真羡慕你,能嫁给郑逸周……”
醉的神志不清的夏安安听到这话,还嘿嘿嘿的傻笑,眼波潋滟的看了一眼郑逸周,点了点头,后来还觉得点头不诚恳,于是很大声的“嗯”出一个鼻音。
但喝多的是夏安安,郑逸周还是清醒的。
他在听到穆斐这句话的后,神色明显可见的僵硬了一下。
似乎有些什么东西飞快的从郑逸周眼前、脑中闪过,但郑逸周迟疑了一瞬,那些模糊的蛛丝马迹就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穆斐对于郑逸周这么多年的小心思,终于能这般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哪怕被当做酒后醉话,至少她也是给郑逸周说过了。
于是,似醉非醉的穆斐幽幽吐出一口酒气,瞥了一眼身体和脸都僵硬的郑逸周,继续摸着夏安安的小手吃豆腐。
穆斐的脸上露出一个财迷的表情,眼神真挚,“郑逸周那么多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真是羡慕你……”
夏安安小鸡啄米的点头:“对对对!”
郑逸周这回脸不僵了,彻底黑了。
穆斐醉眼朦胧的眼中含笑,在郑逸周和夏安安之间转了两个来回,手臂一张开,把软乎乎的夏安安就抱进怀里。
郑逸周,看到你敞开心房,为夏安安去改变自己,变得只对她体贴、温柔,变得有血有肉,有了人情味,我很高兴。
穆斐靠在夏安安肩头,听着夏安安细细小小的呼噜声,心想,她果然不是做恶毒女配那块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