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斐端着餐盘,在轻轻敲响了夏安安住的那间卧室而并没有回应之后,只能擅自推开了门走进去。
她看见夏安安还是保持着中午她离开时候的样子,床头柜上放着的午餐已经彻底的冷掉了,并且一口没动。
穆斐在心中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随即,她坐在床边,轻轻的拉了拉夏安安将全身都包裹起来的被子,露出了下面夏安安的小脑袋。
“安安,起来吃点饭好吗?”穆斐用前所未有的温柔的腔调和夏安安说道:“你已经一整天没有吃饭了。”
但是让穆斐失望的是,夏安安就好像没有听见似的,紧紧的闭着眼,一点声音都不愿意出。
穆斐知道夏安安没有睡着,因为她看见夏安安紧紧合着的眼皮下面,睫毛颤抖,眼珠也来回滚动着,像是因为穆斐的闯入而极度不安。
“安安……”穆斐有点束手无策了,毕竟她曾经那段时间是如何自己扛过来的,现在想一想记忆都是很混乱的,后来她专门询问过医生,医生对于这种情况的解释是穆斐本人十分不愿意想起这桩对穆斐而言太惨痛的记忆,于是身体出于自我保护,将自动帮穆斐屏蔽了。
所以穆斐尽管知道自己曾经有过这么一段和夏安安类似的过去,但是因为她选择性的遗忘,而现在对夏安安爱莫能助。
但穆斐唯一能够肯定的事情是,夏安安必须依靠她自己走出来。
可看着犹如一滩死水一样毫无波澜,也没有情绪起伏的夏安安,穆斐又不由得觉得心情焦虑,她知道自己不应该逼迫夏安安,不能让夏安安觉得勉强。
强忍着焦躁心情的穆斐,将新的饭菜放在了床头上,然后端起了中午的那一个餐盘,对缩在被子里面的夏安安说道:“一会儿如果饿了,记得吃点东西,我明天不想看到盘子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动。”
夏安安还是没有出声,穆斐静静的站在夏安安的床边,一样沉默的看着夏安安,直到隔着被子都能够看见夏安安在打颤,穆斐才抬起脚,走向门口。
替夏安安关上门的时候,穆斐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一句话:“安安,你难道就要一直这样自怨自哀下去吗?你总要想想办法,自己走出来的,就像那天,你能够凭你自己的力量走出那个卧室一样。”
穆斐这么多年坚强惯了,她甚至比很多男性都要强势,这是穆家对穆斐教育的悲哀,但是穆斐最后还是靠着自己,替自己正名了。
所以即便穆斐同情、怜悯并且感同身受夏安安的全部感受,但是,穆斐并不赞同夏安安现在这种作茧自缚的状态。
轻轻一声关门的声音,夏安安在一片黑暗的被子下面睁开了眼睛,而随着她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是不断涌出眼眶的泪水,没一会儿就把枕头浸湿了一片。
夏安安也想自己能够像穆斐一样坚强,但是并不是人人都能够像穆斐一样,有那么强大的心理素质,夏安安就是觉得自己难过的像快要死去了一样——这并不能够证明夏安安软弱,只是这次的事情对夏安安而言,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不论是郑逸舟的变化还是郑逸舟对她的所作所为,就连现在,夏安安几乎已经确定了自己和郑逸舟再没有什么未来。
这所有的情绪加起来都已经让夏安安感觉到仿佛身上压着一座大山似的,让她举步维艰。
夏安安告诉自己不能再去想郑逸舟了,应该对郑逸舟死心,或者再自私一点的话,恨郑逸舟也好。
但是无论夏安安怎么去劝说自己,她脑海中想的都是那天满目绝望但还是努力要保持着镇静的郑逸舟,和她说:“打个赌吧,我死了,你就自由了。”
那一瞬间,夏安安其实是觉得,郑逸舟是想去死的——还有什么比亲生母亲和爱的女人是血仇,更令人能够绝望的呢?
郑逸舟不管选择哪一边,都将会是一生难安。
夏安安觉得自己真的是无耻又自私,所以才会知道现在,都无法对郑逸舟死心,她留恋曾经,但又不敢面对伴随着郑逸舟而来的那些黑暗。
于是夏安安就只能躲在她自认为是最安全的地方暗自垂泪,自怨自哀。
穆斐端着冷饭走出了夏安安的卧室,看着靠在门口的皇甫凌,什么都没说,仅仅只是摇了摇头。
皇甫凌先是看了一眼穆斐手里的餐盘,一看就是夏安安碰都没有碰过的样子,随之也叹了一口气,然后一言不发的跟在穆斐身后。
两个人到了厨房,穆斐一边将剩饭倒进垃圾桶里面,一边问皇甫凌:“郑逸舟怎么样?”
皇甫凌也是摇了摇头,随后很自然的接过穆斐手中凝固着油的碗,就站在水池边开始冲洗,一点都看不出来平时吊儿郎当的不靠谱。
穆斐目光静静的落在皇甫凌宽阔的后背上,她的目光或许是太过于直接和坦率,以至于皇甫凌渐渐的动作都不自然了起来。
皇甫凌实在忍不住了,耳朵根慢慢红起来,偏过头给穆斐了一个俊朗而线条分明的侧脸,问道:“看什么?”
“没什么。”穆斐回答的言简意赅。
看起来似乎这场对话就要就此结束了,皇甫凌心中失落的转过头,眉眼认真的清洗碗碟,但就在他准备清洗最后一个汤碗的时候,整个人却忽然僵住了,连手都动不了了。
——穆斐从皇甫凌的背后伸出手臂,圈在了皇甫凌的腰上,然后真个人都依靠上来,甚至连脸都侧贴着皇甫凌。
这是第一次,穆斐在皇甫凌的无数次告白中主动,皇甫凌心中刚刚的那点激动顿时烟消云散,神情都随之雀跃起来。
穆斐这是……皇甫凌在心中按耐不住激动的猜测着。
“皇甫凌。”
穆斐靠在皇甫凌身上,因为脸也贴着皇甫凌,所以说话声音听起来有些含糊,但是皇甫凌却觉得意外可爱。
就在皇甫凌以为自己的春天就要来了的时候,穆斐却泼来一盆冷水。
“爱真是一件太麻烦的事情了,所以我宁可不开始,也不想最后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