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寒夜熊皮
西山微2025-05-23 17:016,939

曹夕晚抱着黄铜手炉立在叠落廊上,隔雪看着雪松覆盖的槐院。

麻婆婆说,槐院里有不老实的仆人。她有心过来看看。

天冷,她特意罩着石青刻丝大毛褂子,露出一抹桃红立领儿,托出她依旧没有血色的鹅蛋脸,但双眸雪亮。

连二管事必定是要整治一番的。

院门似乎故意未关,她隐约看得,柳如海一直坐在门房,没进去。

她转念一想,便明白了。

++

来了名医的消息,转眼就传进去了。

前院里站着的多半是老实仆人,但后院里还有不少油滑老仆。

柳如海听到院墙上传来动静,他起身,从窗格里看出去,有人影溜出来,立时被连二管事早就安排的人发现。麻婆婆和莫五叔墙外守着,把人捉了个正着。

深宅内院里的事,柳如海只当没看到。

他重新坐下,那仆人转眼间被塞嘴拖走。

曹夕晚在叠落廊上走几步,下了廊是假山雪松墙,有石桌石椅,连二管事喜欢在这里审仆人。而柳如海坐在院子前门房,只是给连管事陪个衬罢了。

左右是侯爷儿子的身边仆人被收买,但收买的人,多半也是侯爷的亲戚。

曹夕晚是防着,万一是太太的人给小公子下药,太笨了被抓,她可得去救一救。

正好立个功。毕竟侯爷把医鬼陈明暗暗调进府来了,这是起疑心了。

++

廊下,连二管事正喝问着。

逃走的仆从哭泣:“二管事,小公子的病真的和奴婢们没关系。奴婢哪里敢?只是听听消息,看小公子在外面得了什么病。传出去给五老爷。”

原来是五老爷。曹夕晚听了一会儿,便知道不是太太了。

她放了心又疑惑,小公子是不可能出门的,哪来外面得的病?

仆从一骨碌全供出来:“求二管事问邵乳娘,她和老管事两个早知道公子病了,商量着不向上面报。这才拖成了大病。”

连二管事哼了哼,他知道这事。是乳娘报过的。但他也以为是老毛病。

曹夕晚却皱了眉,麻婆婆倒是怀疑过,因为乳娘前阵子摔了腿,也许真是没看好小公子。让小公子去了什么地方染了病。她沉吟着,突然看向了侯爷的外书房。

只可能是外书房。

++

槐院里连二管事捉奸细的动静,虽然密不透风,但应该来报信拿钱的眼线没有来,五老爷那边院子里就有动静。

先是三四个道士匆匆辞别,离开侯府,其中两个出了府便与师兄弟分手,坐运菜的大棚子车出城。

他们不走官道,进了京郊山林,无人时换了平民百姓们的衣裳,从山路插下。傍晚时便走到了一座清雅洁净的别院里。这院子看着竟然有太监,至少是个京城皇亲的庄园。进出还有丫头和小仆侍候。不过他们早知道,现在住着的人不是皇亲,只是王府的供奉。

他们拜见了主人后,回房饱食,等丫头小厮都离开,深夜才议论着:

“这一回,咱们也应该算立功了。宋家小公子一死,那位有宝物的侯夫人,一定要把佛像交出来了吧?”

“我琢磨着,也得有个人,去和宋成明报个丧提个醒,他儿子被毒死,他老婆的宝物长生丹,就有这毒。”

“没错,这毒是无人可治的——!赵王府的那个柳客卿,能把这毒认出来却治不了。谁又知道宋成明自己的外书房下面的有毒草?”

“哈哈,长上他的连环计,小公子的死因一查,青罗女鬼必也要怀疑侯夫人下毒害她武功全废。这就热闹了!”

++

柳如海吃着茶,等着连二管事把事情料理完。

在槐院窗前,能看到对面起伏相连的一级又一级叠落廊,廊道通向后堂正道,廊尽头,应该是通向正房百花堂的飞檐碧漆,铁马钉铛。

他突然就看到了曹夕晚。

她的背影,沿着廊道一步步上行着。往正房去了。

他不禁微笑。

她今日一直盯着他罢?

漫天雪粉中,他记得侯夫人新婚后就住在那边的院落,夫妻分外恩爱。

他不禁叹了口气。

++

依他柳如海看,南康侯此人眉厉唇薄,看似深情却是薄情之至。

而且,她选择在正房里做丫头,似乎别有图谋。也许就是怀疑太太是暗算她的仇人。

++

正房里。

细柳挨了十板子,被抬回移到了后楼居住,有了连二管事打招呼,她其实没听什么苦头。掌灯后半个时辰,便进了库房。

看楼的婆子半点没发现。

而巡守的番子们,正好换班。只不过,树影婆娑,陈妈妈在二楼窗外的树盯着。细柳开箱寻找的身影,被陈妈妈看得一清二楚。

陈妈妈沉住气。并不惊动。回到了正房,悄悄禀告太太。

“可恶——!”楼淑鸾一拍妆桌,“果然如此!”

“太太,依我看。”陈妈妈细说了一番。

“什么?倒把佛像给曹夕晚——?”

陈妈妈点了点头:“里面的东西,取出来收藏好。空佛像给了曹娘子。全京城自然都知道了。”

“全京城?”太太冷笑。

陈妈妈也不再多语,她早就和太太说过,青罗女鬼在京城各武官衙门里,几乎无人不知。密谍圈里人人都在押赌局,赌她是真病还是使诈。全京城无人不知道太太手里有佛像之宝。青罗一定是为了这宝物才进内宅做丫头。

这空佛像只要给了曹夕晚。从此就不用但心别人惦记了。

“侯爷那里,太太也有个交代。”

楼淑鸾听到这一句,便有了些伤心:“早知道,我也不出主意,让他进边军。他为了这个前程,新婚没几天就问我要这佛像。我留在身边多少年了。都不舍得给别人。”

“太太,既是太太盼着侯爷越来越向上。何必舍不得?”

“我再想想。”楼淑鸾端坐而叹。

“是。”

陈妈妈退下时,心知肚明,太太未必舍不得这东西,只是本来打算让曹夕晚来求她罢?或是这佛像被偷走,闹出来,任谁都怀疑是曹夕晚才好呢。

陈妈妈,想不明白,太太为什么这样讨厌她?

她终是止步:“太太,依我看。她不会为妾。”

“……我知道。”

楼夫人在内,幽幽一叹,“我何必管她。我只看侯爷如何待我。”

++

槐院里,小公子发烧,但柳先生出马,果然三剂而愈。

“暂时不妨事,只是小儿冬天易犯的喘咳毛病。”

消息传来,侯爷大喜。他看向了外书房的陈明。陈明点点头。他诊出来也是如此。

但柳如海却有不安,他本觉得这病势来得急,至少在耽误个五六天才能治好,眼见得这病出乎意外地好了,且好得太快。这反而危险,也许是更古怪没有记载过的病或者是毒。

他心中起了疑,临别时叮嘱:

“恐还有反复,有事便请来后巷唤学生。我这几日不出门必在家中。不拘半夜几时,一旦小公子不妥,千万来唤。”

连二管事连忙应了。

侯爷从衙门回来,听得回禀,皱眉沉吟,连二管事便道:“陈百户于武学一道的下毒、伤病极精通,但于小儿病上恐怕有些经验不够。”

“青罗的病,他也未能诊出个所以然。”侯爷不悦。

连城不敢多言,陈明倒是说了原因,他不及青罗,看不出她到底出了什么毛病。便是宫里老御医、诚福寺寺中的师太不也是如此?

“回春堂的那位冯医生,倒是精通小儿方……”连二管事顿了顿,“如今,是青娘子在打理夫人的药铺子。也许……不妨事?侯爷看?”

侯爷未出声。他便不敢再提。其实侯夫人让青罗打理回春堂,管着冯大夫,就是为了让侯爷释疑——她绝没有谋害庶子宋纪玉。

侯爷并非不明白。

退出来的时候,侯爷却命:“让小晚盯着点。对了,她怎么回事?”

连二管事听明白了侯爷最后那一句话的意思,是听说了曹夕晚的细作密报,说她半夜三更去试探了柳如海,但柳如海没有出手。

连城陪笑道:“她虽然是废人,虎倒不死威,又早早安排了谣言,谁敢对她动手?侯爷尽管放心。再者,青娘子精着呢,她便是在后巷家里试探这柳先生,和侯府近在咫尺,谁敢动她一根头发?”

侯爷听得,半晌才叹:“可惜了她。”

连城也在心里想,她一个废人,怀疑柳如海,就敢独自诱他出手。

也是非常人了。而且,连城还知道,这份细作密报转眼就被卖了出去,是毛二狗卖的,背地里是青娘子的心腹童师爷收钱,于是京城里的赌局,参赌的人就更来劲了。

++

曹夕晚在房里算着她的账目,觉得做点正经生意赚点钱,也不难么。

陈妈妈来叩门,让她往后巷送东西。

“好冷。”她委婉拒绝。

“……”陈妈妈没见过这样到后院来当丫头,还敢赖皮偷懒,嫌冷嫌热的。她还关心地看陈妈妈:“妈妈不冷?旧伤不痛吗?我好痛的。”

“……太太说,那佛像,过几天送给你。”

她怀疑:“不要我磕头?”

“……不用。”

她立时诚恳地说:“太太让我干什么?我马上去。”

曹夕晚打着油伞儿,傍晚来叩门。

“谁?”

“是我。”

柳如海听得她的声音,诧异出屋,匆匆开门,果见她立在门外,冷得缩成一团,他正好笑:“这是怎么了。屋里有火——”

她摇摇头,原来脚边一只提盒儿。

她提起打开,内是两匹儿薄如蝉翼的上等彩罗绢,她裹着厚披风,哆嗦着:“我们太太赏你的。辛苦你给小公子治病了。”

他不禁失笑:“快进来。”

“不了,我还要回去当差。要吃晚饭了。我又没带灯笼。”

她忙着回去抢晚饭吃,而且,陈妈妈悄悄说,回去太太就把佛像给她看看。

她还打算回去拿赏呢。

她笑嘻嘻,柳如海见她神色颇好,一回头,示意他家的厨房里有霍大姐,她一眼瞅到,连忙道:“那,喝口热水也好。”

霍大姐早听到声音,赶着倒了热茶。

曹夕晚确实觉得太冷,便蹲在灶火前喝茶,和霍大姐互换了眼色。

没有白来一趟。霍大姐的意思,这柳小子没有和外人杨平粹之流有联系,他应该不是要毒害府里上上下下几百口。

“进去暖暖。”他匆匆过来,“火拨旺了。有个脚炉。”

她从善如流,跟着到了堂屋里,趁他不在,把冻僵了双脚烤一烤。他看出她格外畏寒,这个冬天不太好过。散功的人便是这样了。她似乎更严重。他在内间取一块熊皮出来,让她披着:“一块毛料,也不是谁用过的。”

她抱着熊皮,吸着鼻涕。

他忍着好笑,问:“你爹娘都在府里过夜?到底不如自己家里。”

她不出声,缓过了劲,就起身提着空盒子要回去,还叹了口气,无声地望着他,半晌才开口:“这天这样冷,这几天你还要去给小公子看病吗?”

他笑着反问:“太太非让你来?”

她叹了口气。

她是侯爷打发过去的人。太太让她当这个差,是想让她给侯爷打小报告儿。说太太的好话。

果然一座空佛像也不是白拿的。

她当然知道,楼淑鸾不可能把佛像里的密本和丹药给她。但能得一座空佛像,也算她没有白折腾进内宅做丫头。而且,她可以把这【青罗女鬼勇得神秘佛像,踏上魔功大成之路】的消息卖出去,让童师爷在赌盘上加把劲,做五个庄头里最大的庄头。怎么着也应该是她做庄头吧?

这样拿自己的事赚钱,不费脑子,自然就能养病。

她开心地盘算着这事,她离开正房时以为自己虚弱怕冷,其实还没有太防备这天气,兴兴头儿地出门,忘记了傍晚时分冬天自然会聚然降温。出门这样冷。

冻死她了。

“再吃口热茶。”他好笑地为她添茶。

“……多谢。”她点点头。

++

走出院子时,她扭头看看自己家。门前的铜锁不知被谁稍移了位置,她能一眼看出来。

“我仇家多。要避一避。”她老实地说着。

柳如海瞅着她,居然还是看不出来,她这话是真是假。

他提起她脚边空盒儿,让她回到院中,他把熊皮递给她,让她抱着熊皮在院子里站一站,他进厨房里,让霍大姐捡了城外庄子里送来的几把新鲜菜,装了盒。

“带给曹爹子和吴大娘的。”

“……那,多谢。”冬天这东西在下人房里还是不能三顿都吃的。尤其她娘在上夜,半夜吃点新鲜菜烫锅子,是好的。她想想便没拒绝。就当是柳如海得了太太的厚赏,总也得给她一个跑腿的红包儿。

柳如海瞅瞅她,原来这样送吃食,她不会板脸说不要。

他提着盒,一路把她送到了角门口。

傍晚夕阳,他接过熊皮,看着她。她提着盒子,打着伞,在园中走了几步。

他又道:“我明天进府里。”

“哦。”她回头看他,点点头。

他瞧她的模样,似乎是脑袋都被冻僵,呆呆笨笨的。

想来,侯夫人不至于为难这样的丫头。

++

楼淑鸾在暖阁里,听她回禀。

陈妈妈立在一边,见得太太没话再问了,便从妆桌捧了一只盒儿,递给她。

曹夕晚细细一看,便心中吃惊。

盒子里是佛像?

这漆木盒子像是铁力木质地,但盒面就是一副极精致的药师王像,这不是高手是刻不出来的。倒和诚福寺里妙莲师太说的,一模一样。

师太还告诉了她一个秘密,就这盒子夹层,也有宝物。

“谢太太赏。”她接过来,本是要磕头谢赏,她迫不及待,当着楼淑鸾和陈妈妈的面,三两下,吱的一声,就按开了盒子夹层机关。

楼淑鸾目瞪口呆地看着,盒子上突然滑出来一个小洞。

她随身了十几年的宝物,竟然有夹层!

陈妈妈也震惊不已,眼睁睁就看到青罗她蹲下来,把盒子放在地上,她眯眼在洞里瞅,又伸手掏掏摸摸的。

她接连抓出了几把五色宝石,开心地一颗颗细看,成色是上等,她笑眯眯随手放在脚边,五色斑斓光华隐动,但她再摸再找,似乎并没有丹药。也没有什么密本。

她叹口气,遗憾地看向了太太。

楼淑鸾哑然了半晌,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知道机关?”

“嗯。”

“……你且别走。陈妈妈她要和你商量个事。”楼夫人心中忍气出声,看向了陈妈妈。

陈妈妈也只能上前,拉着青罗走到屋角,悄悄商量,宝石归青罗,但盒子与佛像还是别拿走了。

曹夕晚想,她懂,太太这是害怕即使把佛像里的密本和丹药先取走,但她依旧也有不知道的机关。

万一机关里还藏着什么丹药呢。

“最好不要留着。”她慎重地和陈妈妈说,“大家都说,太太手里有极珍贵的丹药。各府上都知道。”

陈妈妈也知道这样不行,否则也不出主意送出空佛像了。但眼下,连陈妈妈也觉得不能就这样把佛像送出去,至少得再查看清楚。

“长生丹。就是有利于练幽冥九变的至圣丹药。”陈妈妈低语,“除了你有几个人能练成?别人不会要的。”

“吓?也有可能是厉害的毒药呢。”

“……少胡说。”陈妈妈瞪她。长生丹,长生丹,这么吉利的名字。

曹夕晚叹着,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儿了。

她这人,做了丫头,就是忠心耿耿的。毕竟她吃太太的,住太太的,如今还打了太太的秋风。但她说的忠言逆耳。太太不听她能如何?

她只好把地上一堆儿五色宝石,收起来,纳在帕子里捆好。

“太太要么?”她摸出一颗红宝石儿,送过去。

“……不要。”楼淑鸾僵着脸。

“哦。”她暗暗就给陈妈妈递个眼色儿,表示转头把陈妈妈的那份送来。

她懂规矩,见者有份。太太不要,她也不能忘记陈妈妈。

若是以前她会想法子全吞,但全吞要费心计、费脑子、还要打架,她现在是病人了。得养着。不好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她乐观地想,赌局能赚很多的。

++

出门回了房,曹夕晚才叹了口气。盒子里,确实有空佛像。果然就是空佛像,佛像里面恐怕没有别的机关了。

她上手掂掂重量就知道了。

++

楼淑鸾却是古怪地看了看陈妈妈。

陈妈妈不解,一想又明白了,苦笑摇头:“她不是为了和我的交情。”

她当面开盒子机关,展示机关。可不是为了与陈妈妈的关情。陈妈妈想,青罗女鬼恐怕就是不肯把空佛像接手过去。不想掺合这事被世人盯上。

“她也知道赵王府要长生丹的事?”

“太太,侯爷能收到消息的时辰,应该还在她之后。”

侯夫人沉默。

陈妈妈微一犹豫,还是没劝,让太太不要再和青罗为难。她不劝,是因为实在不知道,太太为什么这样讨厌青罗。

论理,太太能为了侯夫人之位,隐忍多年。

如何忍不了一个青罗?

可能是青罗嘴损。在儿时不懂事地惹过太太生气。陈妈妈独自一人的时候还在想,什么毒药毒药。长生丹,多吉利的名字。

有了长生丹,就是天下第一人。

++

接下来几日,瑶霜下得越频繁。

内宅来往的路径上雪粉堆积,偏僻小道上不见落足。曹夕晚在库楼附近查看机关,居然没有被细柳触动。应该是有人教她。曹夕晚讶然心想,是侯爷吗?

赵王府催要长生丹,这样急?

++

小公子渐渐好起来,但夜里,槐院里的乳娘等几个心腹婆子,日夜守着,麻婆婆也在其中。

曹夕晚的宝石无处可放,她想想,亲娘手上不能放转头就送给娘家舅舅,亲爹也靠不住。她便在给陈妈妈分一份的时候,随手让陈妈妈帮着收着。

“……”陈妈妈一脸无语地看着她。

“不要说出去。”她悄悄着,陈妈妈这个人的脾气她倒是打听清楚了,她也许会为太太杀了她。但这份财物她不会贪,她和陈妈妈推心置腹,“要是有人知道我特别有钱。就会找我借钱。这是我养老买药的钱。”

她唏嘘着,“我们到老了,都有旧伤。不吃药不行的。”

陈妈妈会意,她在府里也有段日子了,听说了青罗的母家舅舅们不靠谱。

但曹夕晚却是想,苏锦天这小子,听到她有钱了,一定不会放过她。她有时候也反省,她和她娘一样是个手上松泛,被人骗钱的。

但她决定要改了。

不能让苏锦天那小子再从她手上骗钱。她还要把钱都连本带利拿回来。

++

她看看陈妈妈,便没提长生丹可能是毒药的事。免得又被骂不吉利。

她只打听了:“北边有熟人?西安,开封,燕京那边?”

陈妈妈早就觉得她必有事,一听便笑了:“楼府是在北方起家的。”

她在北边的老友才多。

曹夕晚满意了,指了指陈妈妈,又指指自己托给她的宝石。

“过阵子,再说。”

她敢把财物托给陈妈妈,也是知道,陈妈妈旧伤的花费不小。她开个药铺子。陈妈妈将来必定也要想想,是不是要入个股儿。

++

正房太太虽然不动声色,但一直让陈妈妈关注着小公子的房里动静。

正房的丫头们便都知道,那位柳大夫怕是在家里呆不住,日日自己进了侯府里。他和六老爷,不是在练武厅,就是在跑马场边上的亭子里吃酒赏雪。

偏他还背了一个大药箱,又特意知会连二管事,有事来六老爷这边找他就是。

因为小公子的病好了,大夫又说是小儿常见的的病,侯爷每日都来正房太太这边,问雪几个丫头们上下都有轻松之色。

有一日,太太还命人送了两碗菜到细柳房里。让细柳从后楼里移回到院子房间了。曹夕阳知道,因为细柳没偷到东西。

但连二管事却心知,侯爷疑虑未消。

++

曹夕晚很满足,表面上和睦那也是和睦。她已经开始盘算着,指不定太太心情好,就突然把藏起来的密本和丹药给她了。

空佛像,只是第一步么。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吓唬吓唬太太就好了。她已经察觉到,似乎还有人盯着佛像逼楼淑鸾交出来。其实把佛像送给她,真的对太太是最划算了。她一定会在老太太和各房太太面前夸太太的。

++

接下来几日,她在正房的暖阁里呆着。假模假样做针绣。

楼淑鸾对小公子的病,什么话也没有。

既没有过去槐院探望,也不问小公子为何不过来请安,她在暖阁里最多只问了一句:“那位柳寿石先生,今日在府里?”

陈妈妈每次都回答:“在。”

便是嫣支都说:“咦,倒是个好大夫。对小公子还不放心呢。”

曹夕晚知道必有蹊跷。但她都提醒过太太了。长生丹恐怕有毒呢。

太太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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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朝玉京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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