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妖狼起身,化作了人形,拾起了那柄利刃,转身准备离去。
楚云嘴角划过了一丝弧度,大笑道:“就是现在。”
有鳍有鳞者,可傲游于大海;有利爪有皮毛者,可奔走于丛林之间;有双翼有羽毛者,可翱翔于天际。人即无鳍和鳞,也无利爪和皮毛,更没有翅膀和双翼,却主宰着天地,因为人类天生为灵主,对于自然元素的青睐远远高于异族。
这也是其他生灵穷极一生,只为修成人形的主要原因,但成凡妖者,上可升仙,下可入魔,从此凌驾于天地之间。
然而一旦化作了人形,将再也没有了尖牙,利爪,以及坚硬如铁的皮毛,楚云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只见他脚下两缕清风,小草为其开路,只见一道幻影,楚云消失在了原地。
野兽的警觉性不比猎人差,那狼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过却并不在意,也许是因为过于自信的缘故。
只见他停下脚步,一脸的不以为意,缓缓转身。
只感到一阵风袭来,还未看清楚云的身影,却看到那刺眼的剑芒。
狼妖大吃一惊,本能的提起利刃,想要抵挡,只感到右肩一阵刺心的疼痛,那右手早已不停使唤,手中那形似半月的利刃顺手滑落在地面,伴随的还有一滴滴的鲜血。
如果你仅仅以为这样,那就小看了追风剑法,在双腿和左肩之上同样的留下了一个细细的窟窿,鲜血落在红色的长袍之上并不明显。
眨眼之间,刺出四剑,剑剑命中要害,妖狼一脸的不可思议,有些吃惊却并未表露一丝惊恐。
乘其不备,先让妖狼失去行动能力,这样即便是化作狼行,战斗力也大打折扣,再取首级那边是易如反掌。
楚云的第一步计划成功的有些太容易,只是当柳叶剑划过那妖狼脖颈的时候,那人首已经化作狼头。
狼头大张,露出了满口白牙,不偏不倚,正好咬住了柳叶剑。
楚云大惊,想要抽离,却发现自己小看了妖的力气,用尽全力也无济于事,连忙弃剑,后退数十丈之外,再做打算。
那柳叶剑如同草芥一样,被狼妖那轻轻一口,咬成了粉碎,散落了满地。
就在这是,狼妖的身体也渐渐由人成狼,一身红色的绒毛朝外竖立,体型犹如一座大山,仰首立于天地之间,双目怒视眼前这小小蝼蚁。
“就算你化作狼身,四肢经脉已断,又有何用。”楚云心中暗暗得意嘴角浮现一抹笑意,然而那笑容然持续了不到一秒钟,转而浮面的是惊恐。
那狼妖腾空而起,一对前爪如同两座房子一样朝着他抓了过来,仅仅眨眼之间,已经近在咫尺。
死神面前,楚云若是疾风步逃走,还有一线生机,然而他却放弃了。
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楚云脑海中浮现着了那个身着蓝色长裙的女孩子,他笑了。
有人说死亡来临的那一秒格外漫长,楚云这一刻才真正的理解到它的意义。
过了好一会儿,预期的粉身碎骨久久未能到来,楚云不得不睁开了双眼。只见那狼妖蜷缩在地,身形小了好几倍有余,痛不欲生的在那草地上挣扎着。
“难道我是在做梦?”楚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喃喃自语着。
回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位一中年男子静静的立在自己身旁。
他身着一件古香缎灰色直裰,腰间绑着一根白色宝相花纹犀带,一头飘逸的长发,有着一双懒洋洋的俊目,体型挺直,当真是从容不迫,一脸的淡然。
细看之下,他的怀中紧紧的抱着一个婴儿,那婴儿睡得十分安详。然而让楚云大吃一惊的是那人手心紧紧握着一颗鲜血淋淋的心脏。
“血狼之心,是血狼之心!”
楚云强忍着心中的吃惊,细细的理着自己的思路,恍然大悟道:“是眼前这人伤了妖狼,救了自己。”
正在楚云要询问他身份的时候,有人替他开了口。那妖狼化作人形,吃力的站了起来,单手按在胸口,怒目而视,对那中年男子质问道:“人皇和人母皆已陨落,人界早无神袛,你是谁,怎么可能拥有这种神通!”
“失去心脏不死,不愧是狼狼神后裔!”那中年男子颇为赞许的点了点头,又淡淡的回道:“人界由守护者守护,若是妖族妄想入侵人界,定会让你们有去无回!”
面对着一招秒杀的实力,狼妖丝毫不惧,愤愤不平的说道:“天地之间,本是万物共有,那白磷本也是妖族一脉,自诩人母,联合异界诸神,驱逐异族,才有了人类作为天地之主!”
那中年男子愣了一下,方才淡淡的说道:“作为人界守护者,守护人类是我的职责,至于这天地属于谁,我并不关心。不过你先遇到的是我,也算你的造化,就此回那妖界,此生休要再入人界半步。”
“如今我妖力大损,又失去了心脏,无法使用狼神之牙,又怎么可能回到妖界,你又何须故作同情,夸夸而谈!”
那狼妖拂袖而立,胸口竟然没有一点伤口,楚云很惊讶这心脏是如何取出。
那狼妖一脸的淡然,没有一丝怒气,回首仰望着天空,淡淡的说道:“丛林之中,弱肉强食,乃是生存法则,今日死于你手,是我技不如人,我毫无怨言!”
看着那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楚云这一刻开始有些敬佩这个所谓的人类天敌。
那中年男子笑而不语,轻手一抬,一点光芒在那狼妖的面前爆散开来,形成了一个螺旋形的白色光圈。
那光圈里显现的是一座山,妖界狼神之山,狼妖一脸不可思,大惊道:“空间之力,非混沌之神盘古不能拥有,难道你是混沌神?”
“此乃小惩大诫,失去血狼之心,妖力确实会大减,不过狼神定会保你不死,以后休要再来人界!”
那中年男子一挥手那白色的光圈极速的缩小,狼妖还要说什么,却被那白色光圈突生的一股强大吸引力吸了进去。
随着白色光圈的消失,那狼妖就这样消失在草原之上,一切回归了最初的模样。
“他叫凌风,有劳你照顾了!”
那中年男子已经消失在了原地,这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到楚云的心中。
若不是地上熟睡的婴儿,还有放在他旁边的血狼之心,楚云一定以为自己在做梦。
抱起了那婴儿,将血狼之心收入囊中,拾起了狼神之牙,楚云匆匆赶回族地,然而却正好赶上了自己的葬礼。
整整七天,自己只不过比楚飞晚回了个吧时辰,却在族人的眼里已经过了七天,即便是十六年后,楚云依旧不明白其中的缘由。
整理了下思绪,若有所思的说道:“所谓的血狼并不是狼,而是妖,而且还是狼神后裔。当年那妖狼以狼神之牙划破了空间结界,来到了草原,八只狼王的生命血祭成神。”
“妖?狼神后裔?”这两个身份无论哪一个都不是凡人能够力敌的,雷俊一脸吃惊的问道:“那你当初是如何杀了它,得到血狼之心的?”
“我虽先发制人,在狼妖化作人形之时,断了四肢经脉,只不过妖族的恢复力惊人,并未受到任何影响。面对着狼妖利爪扑面的时候,我已经闭目等死,是他取了血狼之心,又开了结界之门,将那狼妖送回了妖界。”
“难道是他?”雷俊喃喃自语,又摇了摇头,“不对,他们早已销声匿迹多年,不应该在人界才对。”
楚云想了想,补充道:“他自称人界守护者,这孩子也是他托付于我的,只是他神色急切,走的很匆忙,只告诉了我这孩子叫凌风。”
若冰见父亲神色有变,便问道:“父亲,你是不是知道凌风的亲生父亲是谁了?”
“空间之力非同其他,即便是远古神袛拥有空间之力也只有两位,即混沌之神盘古和人母女娲。而近代之中,会使用空间之力的也只有他了。”
雷俊话说一半,那房间轰然倒塌,将楚凌风湮灭在一堆废墟之中。
“不,风儿!”若冰哭喊着就要跑过去,被楚云紧紧的拉住。
一旁的楚楚也急得只哭道:“哥哥,哥哥!”
就在此时,只听见嗖的一声,一股水桶那样粗的黑色魔气,自废墟之中破土而出,雷俊不由得紧收了下眉梢,斗气防御而出,将身后三人护在其中。
在看那黑色魔气的顶端,一个瘦弱的身影,紧紧的立在那里,双眼禁闭,双手微微张,臂膀上蔓延着浓浓的黑色气焰,犹如一对翅膀。
若冰清楚的记得,楚凌风身着白色布袍,如今尽然是黑色魔法长跑加身。那魔法长袍十分奇特,上面上面绣着一轮紫色的月亮,跟那身后邀挂高空的那一轮明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长袍之上,一条影子若隐若现,伴随着一声龙吟,一条巨龙破晓而出,直邀天际。
那巨龙身有五爪,一身漆黑如墨却淡而无影,显然只是一缕残魂。
那龙魂朝着空中明月咆哮而去,消失在黑夜之中,明月渐渐显露出来。
四周的黑气渐渐被净化,不过楚凌风的情况并未好转。那兜帽掩去了他的身形,只露出了一双漆黑如墨的双眼,深邃不可琢磨。仅仅是掠过一眼,雷俊只觉得心中一寒,连忙收回了心神,大惊道:“好强,好强!”
“风儿,你怎么了!”若冰哭喊着就要冲过去,却被楚云紧紧的拉在怀里,回头询问道:“岳父大人,那是神龙吗?”
“龙与蛇为同祖,称之为长鳞,皆是人母女娲后裔,前者代表正义,后者代表邪恶。黑色代表邪恶,所以龙虽七彩,神态各异,却唯独没有黑色,而且龙有五爪,是为龙神,更不可能通体漆黑?”
不过话虽如此,雷俊也十分不解,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毕竟刚刚那长鳞的确是龙之模样。
“人会入魔,难道龙不会吗?”
因为龙是天地之间最强的存在,所以修武界才有屠龙成神这条不成文的规定,雷俊作为剑圣自然在这方面下了许多功夫,知之甚详,一一跟楚云解释道,“龙族主宰自然,自然元素就是他的子民,只会任它驱使,岂会被黑暗侵袭。当年平定妖乱,龙族功不可没,人母女娲赐予龙祖神力,这神力便存于那第五只龙爪之上。龙有五爪者,是为龙神,龙神独一无二,这种力量会在死后自动找到新的传承者,作为龙神,主宰天地,守护天地,岂会身染墨色!”
就在此时,那楚凌风犹如烟筒一样,那黑色的气焰自他的七窍而出,紧紧的笼罩的他的身躯。
伴随着黑暗气息的蔓延,楚凌风那瘦弱的身形早已被湮灭,不得而见。
眼前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体形悠长的魔物,那魔物双翼,三目,四爪,一根尾巴倒与那龙神有几分相似,身上覆满了黑色鳞片,很像龙鳞。
即便是见识多广的雷俊,一眼也没认出来,此魔物拥有着鸟,兽和水族三种特诊,好生奇怪。明月之下,那模样十分骇人,体型更是大的惊人,一下子竟然遮蔽了整个夜空,让整个拜月帝国陷入黑暗之中。
那双黑翼轻轻挥动,跃跃而试,似乎是要飞走,雷俊心系楚凌风安危,却又不敢轻举妄动,且不说自己实力未必敌得过,跟何况身后还有三人需要他的保护。
凡人皆是蝼蚁,眼前的几人显然没入那魔物的法眼,它拍打着双翼,飞了起来。
就在此时,一声龙吟,那五爪黑龙自上而下,咆哮而至,犹如一跟绳子一样,在空中将那魔物紧紧的缠绕着,令其丝毫不能动弹。
“想不到,时间竟然提前了!”
先闻其声,再见其人,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楚云猛地回头,果然是他,依旧身着那件灰色直裰,依旧那样面无表情。
与此同时,黑夜被一道白光划破,继而柔光无限,一朵朵白云飘了过来。
其中,有一朵格外的白,格外的显眼,那云朵之上一青衣女子盘膝而坐,腿上平放着一台古琴,通体成金黄,缭绕着一阵阵柔和的白光。
让人奇怪的是那琴只有一根琴弦,只见那女子右手翘着兰花指,搭在琴弦之上,而左手高举,手中平握着一个如鸡子一样都石头。那石犹如如同太阳一样,朝着四周散发着刺眼的光芒,紧紧的包裹着那青衣女子。
那中年男子抬首望了一眼,神情有些诧异,稍有停顿,右手抬起,手中突现一方小尺。那尺子长不过尺,宽不过寸,通体漆黑如墨。
那男子一掷而出,不偏不倚的落在了那魔物的头顶,四周黑色的气息迅速朝着那尺子汇聚而去。那黑色龙魂逃离而去,化作一道影子消失在了原地。
而那墨尺如同一个贪吃的野兽一样,将那四周的黑色气息迅速吞噬。伴随着墨尺的体型增长,那魔物身形迅速缩水,最终只剩下了一双黑翼苦苦支撑,楚凌风的身形也渐渐显现了出来。
只是他双眼睁的老大,双手抱着脑袋,撕扯着的头发,那表情十分痛苦。
就在这是,她轻轻的拨动了琴弦,天籁之音从天而降,楚凌风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紧紧的闭上了双眼,一脸的安详,就像熟睡的婴儿一样。
伴随着黑翼的烟消云散,楚凌风的身体极速下坠,雷俊心急,化作一道闪电而出,却接了个空,回首却发现那中年男子早已抱着楚凌风立于数十米开外。
十大祖巫被称为后天神袛,其中会空间之力只有一人,眼前中年男子的身份不言而喻。
雷俊上前拱手拜谢:“多谢遁神当年出手,不仅救小婿一命,又救了小女一命。”
“你对凌风十六年养育之恩足矣还清这个恩情。”那中年男子言语中带着一分感激。
就在这时,那青衣女子将那手中的石头丢向天空。那石头好像爆炸了一样,以自我为中心朝着四周爆射而出。
“太阳石!”那中年男子一声惊呼,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天地顷刻之间,尽被这耀眼的柔光所笼罩,所有的生灵睁开了双眼,又缓缓闭上。
这个夜很安详,很多人都不记得有过这样一个安详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