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小美人胚子，看的妈妈我好喜欢，好喜欢。”
说话的是个那中年妇人，长着一副肥头大耳，笑死来活脱脱的一副市侩的模样，让人心生厌恶。
那书香台旁静静的坐着一个少女，有着如花似玉的容颜，小巧玲珑的身段，如雪一样的洁白肤色，那如云一样的秀发在她芊芊玉指打理之下更为顺畅。
那中年妇人拿起了书香台上的洁白玉簪，轻轻穿过那三千青丝，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夸赞道：“青出于蓝胜于蓝，不亏是艳兰芳第一美人的女儿，你的容颜比起你母亲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是称赞，听起来却让人极不舒服，尤其是对阿灵而言，也就是这个静静的坐在书香台的那个少女。
这不是什么殊荣，而是耻辱，因为艳兰芳是那灯红酒绿的烟花场所，而她的母亲是天一第一名妓，只有她父亲是谁，无人可知。
也许是路过此处的某位达官贵人，或者是身价万金的公子哥，亦或者是一夜暴富的市井小民，当然也有可能是位风度翩翩的书生。
张妈作为一个艳兰芳的老鸨，视这里的每个姑娘如同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照顾的十分体贴，锦衣玉食，绫罗绸缎应有尽有，还会有着私人丫鬟，甚至是有自己的老师，学习琴棋书画等等。
当然这只是再你能为她赚钱的时候，阿灵十二岁就明白这个道理。若是不能为艳兰芳产生价值，那么后院的杂工就有你的一席之地，除了老鸨的骂声，还会受着这些所谓小姐的无理取闹，以及来往客人的叼难，或者是客人的刻薄要求。
小红就是其一，被张妈仅仅花了两锭金子便买了进来，那是她才十二岁，身材不曾发育，再加上样貌也极为普通，所以最终成为了一个洗碗工。
是阿灵强烈要求下，小红才改变了自己的地位，成为了她的私人丫鬟，过上了些许好的日子。
她羡慕小红，而小红却也在羡慕她，她渴望平凡的自由，而小红渴望荣华富贵。
人就是这样贪心，只会看到自己得不到的东西。
“哎，这小红太也不会做事了吧，怎么让你穿着这身上个月流行的装饰，我昨天不是特意让金丝棉纺送来了一套这个月最流行的服饰吗。”
张妈目光掠过阿灵的肩膀，那笑容顿失，眉宇间皆是不满，对着身后的那少女训斥道：“还愣着干什么，好不赶紧去拿，耽误吉时，你担当的起吗。”
“是，妈妈。”小红匆忙转出了房门，深怕慢一下就会迎接来一个耳光，虽然自从跟了阿灵，便再也没有过那种被欺负的事情，不过童年的遭遇却给她留下了一生的阴影。
眨眼之间，小红捧着新的服饰走了进来，那是一件霓虹长衫，光看着那金丝裹边，不识全貌也能知道它价值不菲，让小红羡慕不已。
换上了新的服饰，的确又高贵几分，毕竟在世俗之人眼里，金钱才是衡量一个人唯一的标准。
张妈似乎还是不满意，又让小芳取了一对玛瑙吊坠，项链以及耳环，一一为阿灵换上。
打量着眼前的阿灵，张妈越看越满意，喃喃自语道：“好，真好看，真不枉妈妈白疼你十六年。”
似乎连那敷衍的微笑都不愿意在配合她那忧郁的内心去演戏，阿灵双眼划过一丝不安，仰首问道：“你喜欢的只是钱而已，若是我生的跟小红一般平凡，你还会视若己出，让人授我琴棋书画，每天或者锦衣玉食的大小姐的生活嘛？”
不会，显然不会，这一点任何人都清楚，尤其是她一身的花费和她十六年的开销都会在今夜被以十倍，甚至百倍的拿回来。
不过张妈并没有直言回答，以免影响了待会儿的拈花大会，不过楚楚可怜更能让人我见犹怜，也许价格会更高也说不定。
她稍有停顿，冷冷的道：“倾世容颜是上天赐予你最好的礼物，多少人想要而不可得，它能让那荣华富贵滚滚而至，能让你锦衣玉食一生无忧，你还有何不知足。”
“再美的容颜也只会存在区区数十年而已，待它退去之时，一切皆已成空。”
一声叹息中包含太多的忧郁，却似乎并无法打动张妈的坚决，她意味深长的回道：“的确如此，这些金主都喜欢年轻貌美的小姑娘，你现在虽然倾国倾城，不过过上三五年依旧花残月落，到时候少有人关顾。所以我才特意为你准备了这拈花大会，一国之内所有有权有势和有钱都会到场，到时候价高者得，让我一次赚回来所有的投资才是明智的选择，而你也可以一世无忧，不用担心下半生的去处。”
她不懂，永远不懂自己心里所想，阿灵并没有回话，只是悄悄的将抽屉里剪刀握在手心，她心想：“若是我毁了这张倾世容颜，会不会换来自己想要的自由？”
“落花凋零，你的母亲以那残花败柳之躯只卖了区区千两黄金，嫁到冯家做了十八姨太，而你是处子之身，再加上这绝色容颜，今晚的拈花大会一定会十分举国轰动，十万两黄金，少一个字也休想得到你。”
张妈意犹未尽，自顾自的打着如意算盘，丝毫没有察觉到阿灵的异样。
小红却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而那剪刀是她不久前丢失的那把，她连忙对着阿灵使了一个眼色，劝她不要做傻事。
阿灵紧紧握着剪刀的手微微有些张开，却又握的更紧了，悄悄的将那剪刀藏在袖筒里面，她知道这是通往自由的唯一道路，当然也是一条没有退路的深渊。
幸福，自由，她皆向往，可是如果没有了容颜，有什么资格去趣追求幸福。
最终阿灵停下了手心的小动作，收了收心绪，笑容如花一样绽放在脸上，回道：“妈妈，我可以了。”
“这才对嘛！”张妈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紧紧着握着阿灵的小手，这可是她的摇钱树，是自己的聚宝盆，是自己十六年来的心血。
拈花大会比预期的更为热闹，整个艳兰芳早已人上人海，他们的身价皆在数十万两黄金之上，低于此者只能望而却步，至于想要进去看热闹的人则是早已被乱棍打出。
天下第一美女，价高者得，这嘘头可不是盖的，拥挤的内厅，众人满怀期待的簇拥在一起，等待着那年龄女子缓缓而出，
早已忘却了自己的身份，似乎更像是那菜市场外排队等着菜贩到来的市井小民，毫无一丝贵族气质可言。
在万众瞩目之中，当阿灵迈着纤纤玉步缓缓出场，那倾世容颜果真不负众望，天下第一当真不负此名。
“我出八万两黄金买下阿灵姑娘初夜。”
最先开口的是一位中年男子，三十出头的模样，生的却是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样，定是靠做些投机取巧的倒而发家致富，言语粗俗没有一点文化，不过这种烟花场所似乎并么有人在意这些，她们在意的是财富，仅此而已。
“初夜就卖了八万两黄金，再为她招待客人十年八年，少说还能再捞几万。”张妈乐开了花，掰着手指在心里打量着自己的如意算盘。
“哼，区区八万两黄金也好意思开口，我出十六万两黄金，不知阿灵姑娘可愿意与在下共度良宵一刻。”
一身白衣，手握玉扇，那说话的的男子二十五六，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作为都城四大公子之一的骆少，女人是他此生唯一的嗜好，当然是干净和绝色的女人，两者缺一不可。
然而，他却从来只是摘花而不葬花，夜夜风流却从不动情，这也是为何他只买下阿灵一夜，而不是一辈子的缘故。
骆少一开口，全场似乎安静了些许，都城有四分之一的地盘是属于骆家，家产不言而喻，而骆少又舍得在女人身上花钱。
掂量了这两点，在场百分之九十的人哑然，选择了成人之美，至于剩下的百分之十则是在思虑这这份交易的最终价位，以及投资这么多财富所换来东西的价值。
就在这时候，一个六旬老者被八抬大轿抬着进了这艳兰芳，他身后跟着的二十多个剑客皆是他的保镖，无一不是鼎鼎有名的高手。
此人目光掠过花阁之上的阿灵，双眼微微一凉，双手不经意的推开了怀中的两个绝色佳人。
那两个女子倒也识趣，匆匆的下了娇子。
“此人，我要了。”
此人话刚开口，便引起了轩然大波。
张妈认真打量了一下，愣是没认出此人来，要知道这都城之内那个富家子弟她不认识，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不悦道：“敢问你谁啊，你也不看看你多大年纪了，也不怕胖人笑话。”
“你好大口气，在这都城之中，敢夸下这海口，除了几位王子之外，还没有第二人。”
“就是，敢跟骆少抢女人，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
骆少神情中划过思虑，目光掠过那老者手中的血红扳指，这才大惊失色，随即笑呵呵的迎接了上去，客气道：“顾伯伯何时来的都城，怎么也不通知晚辈。”
那老者点了点头，淡淡的回道：“路过而已。”
“能让骆少言语客气，又姓顾的人，难道是……”
人群中窃窃私语，一个中年男子仰首挺胸的介绍道：“不错，他就是天下首都顾有财，顾大老板。”
自洛阳起，以北三千里良田皆为顾家所有，财富不言而喻，众人唏嘘不已。
张妈变脸比翻书还快，笑嘻嘻的迎接了上去，十分客气的奉迎道：“哎呀，顾老爷光临小店，真是让这里蓬荜生辉啊。”
“这女子我要了。”顾有财一开口，骆少心里凉了半截，不过脸上却笑容依旧，试探性的问道：“世人皆知道顾伯伯你爱田，什么时候也好女人这一口了，而且这还是一个小女人。”
“只要世界上能用钱买到的东西我都爱，尤其是那种只有我买的起的东西，我更是爱不释手。”
财大气粗之人说话都不一样，骆少脸上划过一丝不悦，稍纵即逝。人生最可恨的莫过于，你很讨厌过一个人，却又拿他没办法。
谁带走阿灵张妈无所谓，她在意的是钱，试探性的问道：“顾大老板，我们阿灵可不是一般的姑娘，除了倾国倾城的容颜之外，那琴棋书画也是样样在行，不知道您、”
“我顾有财只买别人买不起的东西。”
顾有财回头对着那中年男子吩咐道：“马上去钱庄取一百万两黄金过来，作为聘礼，我要迎娶这位阿灵姑娘。”
“一百万两。”
张妈喃喃着，一高兴的晕了过去，好在身边的丫鬟眼疾手快将她扶着，才没摔倒。
“好了，你准备一下，明天我来接她。”顾有财撂下一句话，吩咐下人抬着他离开了艳兰芳。
如此高调的人，这群富少还第一次见，然而却又不能拿他怎么样，毕竟那几十个保镖可不是吃素的。他们像打霜的茄子一样，垂头散气的依次离开了艳兰芳。
花阁之上，阿灵脸上的表情没有过一丝的波动，只是手心的剪刀始终握的紧紧的，在小红的提醒下，这才回到了闺房。
顾老板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送来了百万两黄金，还有新娘的装饰，显然是觉得这烟花之地准备的衣服会不够档次。
张妈把自己一个人锁在房间，当然与之相伴还有那百万两黄金，她要好好的数数这些钱，这可是她一生的梦想。关于婚嫁的事情张妈则是全部交给了管家蝉姨。
像这种富家子弟迎娶红尘女子的事情比比皆是，这艳兰芳每年都会有上一处，一直都是蝉姨处理，早已是得心应手，处理起来让人放心。
就连乐纺之人听到这消息也自顾自的跑了过来，吹拉弹唱早早的让艳兰芳喜庆了起来。
这一天，整个都城都很喜庆，整个艳兰芳的人都很开心，就连角落里的乞丐也是发了意外之财，久违的吃上了一顿饱饭。
然而，阿灵依旧是面无表情，紧紧握着手心的剪刀，缓缓的拿了起来，对着自己那张倾世容颜，喃喃道：“如果我没有了这张脸，也许就能摆脱这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