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是经验非常丰富的医生,在他漫长的职业生涯里已经遇见过太多这样的情况,因此,在众人的注视下,他并未紧张,反而耐心的解释道:“老爷子右心房有一道毛细血管被堵塞,随时都有炸开的危险,想要苏先生很好的存活,换心脏是最好的办法。”
“可是,老爷子已经这么大年纪,又常年坐在轮椅上,别说没有合适的心脏,就算有,他能平安渡过手术期吗?”苏家老二问道。
医生点点头,说:“我明白你们的焦虑,不过请你们放心,我们医院对这种心脑血管疾病有很深的研究,倘若苏先生真的要做这个手术,我们也会汇集全国最好的专家来这里进行研讨,不过眼下情况是要做手术清理,免得再有被堵住的危险。”
整个苏家人都陷入沉默。
大家清楚,老爷子年纪摆在那里,能不能下手术台还是问题,尽管医生说会进行会诊,可是真的撑不下去怎么办?
“万一手术失败,谁能负得了责任?”潘美玲的话音刚落,被苏家老二碰了一下,略带责备的口吻说:“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潘美玲说:“我是怕你们被医生给忽悠了。”
整个空间沉默起来,最后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苏明禹身上,“明禹,你觉得呢?”一直没有说话的杜若秋问道。
苏明禹看向医生,问:“我爷爷如果不做手术,最多能撑多久?”
医生想了想,说:“得看今天晚上的情况如何,如果明天老爷子的状况能稳定下来,说不定还不急着手术,不过毛细血管被堵的地方着实不能大意,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说完他又加重语气,“真的会有生命危险。”
“那到底是做呢做呢还是做呢?”潘美玲声音刚落,再次被苏家老二用眼神儿示意她闭嘴。
本来潘美玲没想太多,但是三番两次他朝自己使眼色,一向心高气傲的她受不了, 她双手掐腰怒目圆睁,大声说道:“我说两句话怎么了?你就这么不想听我讲话的话,大可把耳朵捂住,干嘛这样那样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有什么想法?”
苏老二不想潘美玲多嘴实则是因为苏老三还没有表态,何况最近他与苏老三做的事情已经引起公司注意,更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给苏明禹有把柄可抓。
结果自己的老婆完全是猪队友嘛,不懂配合也就罢了,尽跟他唱反调。
气的苏老二板着脸不想跟她说话,偏偏潘美玲见他不说话还不打算放过,“怎么了?你要是有话就说,何必用这种眼神儿来看我?”
“行了!”苏老二气呼呼的说:“你这么会说,你留下来好好说,我走行了吧!”
“哎,你——”潘美玲怎么叫都没叫住他的脚步,气的潘美玲看谁都不满意。
电梯到,就在苏老二准备进电梯时,接到消息的陈末从里面出来,两个人刚好打了个照面,她张张嘴,犹豫要不要打个招呼,却见苏家老二进入电梯,直接按下合上电梯门的按钮。
明白察言观色的陈末很容易看出这里气氛不对,因此来到病房时,她并未惊动任何人,而是站在外面观察里面情况,见大家都在里面站着,她更加不准备进去了,她拿出手机来到外面给苏明禹打去电话。
“喂,我到了,爷爷情况如何?”陈末问。
苏明禹说:“到了怎么不进来?”
陈末忙说:“我看你二叔脸色不好,估摸是吵架了,我这个时候进去不是触霉头么,所以还是不进去了,爷爷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她问完之后没等到苏明禹的回答,正想问他在做什么,谁知感觉后背传来一抹异常,紧接着她被人揽入怀里,随即被带到一旁空着的病房里面。
陈末抬头一看竟是苏明禹,问:“你怎么出来了?”
苏明禹收起手机,静静的看着她,说:“爷爷现在还处于昏迷,要看今天晚上的情况,因此,我等他们都走了我在进去。”
“你要守着爷爷啊?”陈末说:“那我陪你一起守着吧?”
苏明禹摇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缠绕着陈末的头发,轻声说道:“你回去休息,这要是守一夜下来,明天你怎么工作?”
陈末轻轻靠在他胸膛上,感觉到他心脏那传来的一上一下的跳动声,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从心底油然而起,她心想,非要她说的那么直白吗?
之所以不想走,她是想留下来陪你?
陈末的表情落入苏明禹的眼底,一抹心动从心尖而起,他用力拥抱了一下她,说:“你可以留下,不过后半夜你得回去睡觉。”
陈末歪着脑袋看着他,问:“医院里不能睡?”
苏明禹表情有些严肃,说:“犯罪嫌疑人的事情还没有彻底了解,你还需要回去做跟踪报道。”
陈末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如此为她着想,令她的心里充满了温暖的感觉,原来,这就是被爱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之后,苏明禹的手机响了起来,电话是姜南打来的,说苏家人都回去了,问他在哪里。
苏明禹嗯了一声,说:“我在隔壁病房,马上回去。”
陈末跟着苏明禹一起进入病房,待看到病床上那躺着的一动也不动的老爷子,她心底忽然升起一抹感触,那一抹感触就像是遥远天边的霜雪,一下子落入了她的心脏里,虽然做过心里准备,但是真当直面的时候,还是难免的难过。
“爷爷……”她在心里默默喊道,思绪仿佛飘飞到多年以前的那个晚上,也是这样的情形,也是这样的夜晚,她独自一人站在病床跟前,用一种极为期待的目光看着病床上那个形容枯槁的老者,眼泪像是珍珠一样往下落个不停,嘴里喃喃喊道:“爷爷……”
那个时候她就明白,这个世上最后一个爱她的人走了,彻底走了,终其一生都不会再遇见。
可是,她现在遇到了苏明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