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越来越冷场,空气仿佛正在凝结,两人都早已不再说话,僵持了一阵后年轻人终于开口道:“父亲,我要走了”说着他站起身来。老人动了动,便说:“现在吗?”
“嗯,也没什么事了,呆在这无外乎是消耗时间。我还是回旅馆吧。这次来就是通知你一下这个消息。我后天就要回上海了。
“那,好吧。”
“不过我临走前先给您收拾一下屋子吧,看看这厅里乱的。”小伙说完便扭了扭脖子环顾了一下四周:原本放鞋的鞋柜上并没有鞋,老人的旅游鞋皮鞋和剩余的几双拖鞋随意地散落在地上;鱼缸里的水早已浑浊不堪,鱼食胡乱的一摞摆放在那上面,有一些碎屑掉到了地板上;花瓶斜放在冰箱的顶子上,里面的花就像死人一样低垂着头,眼看就要掉落下来;几卷抽纸摆放在老人前面的桌上,在旁边的角落里放着一个垃圾篓,但想必老人并没有起身去扔纸的习惯,所以纸篓周围散落着几个小纸团。卧室的床铺乱成一团,床单褶皱,旁边的台灯上几个抽屉拉开了,那里面放着一些小本子。卫生间则更是污浊不堪,马桶许久没有冲水,洗手台上的水龙头已经生锈,周围遍布着锈迹和一些头发。
显然,老人独自一人的生活很邋遢,也很寂寞。
年轻人说完便开始了清扫工作,他动作很快、很麻利,不出一个小时,这个房子就又会焕然一新。
40分钟过去了,屋子里的碎屑和一些垃圾已经被收进土箱,还有几处地方需要再稍微清理一下。就在这时,小伙子突然喊道:“父亲,这是什么?”说着他走到了老人坐的沙发那里,将一叠文件递到了他的眼前。老人看了看他手中拿的东西,说道:“你从哪里拿来的?”
“就从您卧室抽屉的暗格里。我想给您清理一下抽屉,一拉开它就掉下来了。”
“这是一桩旧案的卷宗。”
“什么?卷宗?”
“是的。”
“但是您已经退休了,怎么还留着这些东西?”年轻人不解的问道,然后便将手中的文件翻了起来。第一页上写着几个醒目的大字:“5.17特大杀人碎尸案”小伙一时间被这叠文件上的字与现场图片所吸引,他的眼睛紧盯着它,一动不动,似乎是被什么事物所震慑了一样。然后缓缓地合上了文件夹,用极其深沉的声音说了起来:“父亲…这上面显示这桩案子已经破了,您为什么还留着它啊?”年轻人又急切地问道,他的嗓音已经失去了先前的洪亮,仿佛被恐惧所吞噬而使他有些低落。
老人眼睛突然睁得很大,好像听到了什么使他兴奋激动的事情,之前昏昏欲睡的状态一扫而光。
“你在哪里找到的它?”老人的记忆出现了问题。这是最近新犯的毛病。时有时断。有时老人的记忆非常好,有时会出现突然忘记之前说的话的问题。所以他又问了一遍。
“在一个小抽屉里,我本来想擦掉上面的灰尘,然后发现有一层暗格,上面有个锁孔,但是没锁,我就把它拉开了,接着就看到它”说着他举了举手中的文件夹。
“噢,噢,年纪大了有点健忘,是我曾经放在那里的,不过我记得锁上了呀。”
“没有的父亲,我特地试了试,结果一下就拉开了。”
“好吧。”年轻人期待地望着老人,像是希望他接着往下讲,但是却没有。于是直接问道:“父亲,在我记忆中,您当上警察后就没换过工作,那么多年您一定也办过不少案子,性质恶劣的还有鸡毛蒜皮的,但为什么偏偏要把这件案子的卷宗留下呢?”他再一次问了这个问题。
“那是个复印本,真正的原卷宗现在还在鼓楼分局的档案室里锁着。”
“那您为什么要复制这样一份卷宗呢?”
“因为它对我来说有一个特殊的意义。”老人的回答很简短,小伙看上去不太满意。
“究竟是什么意义,使得您非要把它锁在一个抽屉里?就这么放着?”
老人微微抬了下头,然后用打量的眼光看了看年轻人,严肃地说:“孩子,你真想听这其中的故事吗?”话音刚落,年轻人就急切地说:“嗯父亲,在刚才看过那叠文件的内容后,我真的非常想听,想知道它背后的故事,案子到底破没破,你们不是抓到凶手了吗?我记得这个案子很轰动,当年出动了不少警力。网上讨论也很热门,就现在还有人在议论这案子。”说着小伙看了看腕上的手表,现在是2点43分。“我…呃,可以晚点再走,不着急。”
老人陷入了沉思,脸上的表情仿佛像是在从遥远的过去来唤起他脑中的记忆。曾经有这么一句话,说人孤独久了,他的短期记忆会很快遗忘,但他的长期记忆会永远留在脑海的深处。就这样两人都安静了10来分钟,老人的思绪回到了眼前的这个世界里,然后慢慢地说:“这是个很久远的事情了,那是在199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