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羲和怔怔的看着他,甚至不敢重复这句话,她委顿在地,似乎一下子失去了浑身的力气:“杀——?”
人在遇到非常悲伤的事情时,第一反应与其说是痛苦难过,不如说是不可置信。
——不相信这种悲剧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现在的羲和就处于这种状态。
可是身为一个母亲,她早早的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如今这种预感应验,没有过多久,她缓缓的低头,将脸深深的埋在自己的手掌中。
“羲和……”帝俊心中同样的痛苦,那是一种百般情绪交织在一起的复杂。
“你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羲和的声线颤抖,带着隐忍与压抑着的痛苦。
她垂着头,帝俊看不出她的表情,只得长叹了一口气,上前两步正待安抚:“羲和——”
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同样痛苦,但是看着羲和这个样子,他又觉得自己的感受不足羲和的十分之一。
“出去!”羲和打断他的话,愤怒出声,坚定又不容反抗。
但她的声线抖得更加厉害了,将她的脆弱透露了出来。
帝俊脚步一顿,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便打算离开了。
“等等!”羲和却突然又叫住了他:“杀了我儿的人是谁。”
她语气森冷,含着浓烈的恶意。
“巫族……后羿。”帝俊扭头看着她,本来不想告诉她,但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羲和的状态太危险了,他怕她走上邪路,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可若是不告诉她真相,他更怕她跟着小金乌们去了。
巫族!巫族!他们妖族自认从未得罪过巫族,但自从天庭一战之后,巫族就一直不停的找妖族的麻烦,这次更是对他的孩子下了狠手。
他们莫不是真的以为他妖族好欺负?从今日起,他妖族与巫族不死不休!
这样想着,帝俊大踏步离开扶桑树,用最快的速度赶往天庭。
帝俊脸崩的紧紧的,目光沉凝,眼底深处燃烧着仇恨的火焰。
“兄长!”东皇太一在殿内不安的来回打转,看到帝俊后赶忙迎了上来:“我小侄子们——”
东皇太一是被帝俊的一道信息召回来的,此前他不在天庭,因此,对于小金乌们的事情,他同样并不清楚。
“巫族的大巫后羿,用箭杀死了它们。”
帝俊把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顿觉喉头梗塞,心头火起,对羲和的感受明白了几分。
他短短的一句话,将大致的事情概括了一下,但前因后果一概没有,让东皇太一更迷茫了几分。
“后羿……”东皇太一对这个人有些印象:“他去了太阳星?他怎么敢?!”
帝俊心情沉重:“唉,不是后羿来了太阳星,是小一它们擅自出去了。”
说来也巧,此次小金乌们一同外出造成洪荒大陆民不聊生的时候,帝俊、羲和与东皇太一都没有察觉到——他们三个因为不同的原因离开了天庭与洪荒大陆,前往消息闭塞之地,那地方并不受太阳星的影响。
但凡能有一个人留在天庭,就不会造成如此惨痛的后果了。
东皇太一怔了怔:“离开了?”
他大概有些明白了。
小金乌幼年时期并不能很好的控制体内的力量,金乌又是太阳鸟,一旦太阳之力释放,就相当于天空中又多了一个太阳,洪荒的生灵如何能够承受的起?
怕是巫族还以为他们是故意把小金乌们放出去影响他们的呢。
只是他还有个疑惑——
“不过区区一个大巫,如何能靠近小一它们?”
祖巫力量极强,但大巫就要次一等了。
“哼!”帝俊冷哼一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后羿那小人,得到了一种专门克制太阳之力的材料,他用此铸箭,然后——”
然后杀了小金乌。
“……”东皇太一皱眉。
一般情况下他们三个不会同时离开,必然要留一个人看守,可这次巧合的一同离去了。
小金乌们沉迷游戏,没有外出的心情,可这次巧合的想要出门。
大巫没有射杀小金乌的能力,可这次巧合的获得了一种奇特的材料。
竟然这么多的巧合吗?然而巧合多了,便让人觉得刻意了。
帝俊显然没东皇太一想的那么多,他一心想找巫族报仇:“祭出周天星辰大阵,吾要杀上巫族!”
打架这种事,东皇太一当仁不让,但他并不想打糊涂架,也不想打没有准备的架:“巫族亦有十二都天神魔大阵,再加上后羿的那个奇特箭支,我们需要再做些准备。”
帝俊冷笑一声:“他们有克制太阳之力的材料,不巧,我也有克制巫族的办法。”
那就是——屠巫剑。
作为天庭之主,帝俊能够调动的妖族众多。
经过漫长时间的发展,初时他的困顿处境已无人提及,现在的天庭正如同过往的龙、凤、麒麟三族一般强盛。
但在这种情况下,帝俊个人的喜好被无限放大,一时间妖族与巫族摩擦叠起,为了铸造屠巫剑,帝俊大范围的屠杀人族,洪荒血流成河、硝烟四起。
不过,身为一个母亲,羲和固执的认为给小金乌们报仇不是帝俊一个人的事情。
在帝俊向整个巫族凌厉出手之时,她将视线对准了始作俑者后羿。
“分——”羲和盘膝而坐,双指成兰花状,反置在膝盖上,面色惨白,泛着青紫色的嘴唇使劲的吐出了一个字。
随着她的话,一个女子的身形渐渐在她的眼前出现,一身湛蓝似皎皎明月,又似海上清风,端的是风姿绰约。
女子见羲和脸色惨淡,却并不去上前搀扶,而是盈盈一拜,唇角一勾,露出两个甜蜜的梨涡。
“起来吧,”羲和的脸色好了些许,强撑着站了起来:“你且去大陆上寻找贼人后羿,我要让他诸事求而不得,被挚爱背叛,被族人厌弃,生不如死,死而不能。”
她的语气十分平淡,因为方才分裂出了这个女子,声音甚至有些虚弱,但其中的坚定任凭谁都能听得出来。
“是。”女子垂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