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有多久没有看到这个男人了呢?
从那日他离家至今,足足五年。
可即便是过去了这么久,他的样貌依然深深地刻印在她的脑海里,融入血脉之中。
沈怡然才知道,爱一个人很容易,可能只需要一瞬间,可要忘了一个人,却是要花一辈子的时间。
嗓子发干,还在颤抖:“夫……夫君……”
谢今朝把鸡毛掸子拿过去,交给了绿萝。
“你身子可还好?”
五年前一别,沈怡然以为此生,谢今朝怕是都不愿意再和她说话了。
冷不丁听见谢今朝关心她的话,顿时让她觉着受宠若惊。
“我……我没事,夫君你回来了,还……还会走吗?”
沈怡然不知道自己还能这么看着这个男人多久,她非常清楚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她以为自己这一辈子怕是都没机会再见到谢今朝了,如今再次看到他,本该是要满足了。
可是人呀,总是这样,见到了,就希望能靠得再近一些。
“药凉了,你先把药喝了吧。”
沈怡然赶忙把碗拿了起来,原本最讨厌吃药的她,今日却是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很快便把一碗药都给喝完了。
“夫君,你……用膳了吗?从锦州回来,一路上定是风餐露宿吧?绿萝,快去看看,夫君的房间有没有收拾好。”
从谢今朝和沈怡然决裂之后,沈怡然便没有再住在谢今朝的房间,而是搬到了另外一处院子。
其实沈怡然这么说,心里是带着一丝希望,期待着谢今朝会不会让她搬回去。
“已经有人在收拾了,我有话想单独与你谈谈。”
沈怡然心中一紧,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谢今朝要跟她说的话,是她最不愿听见的。
但这个人好不容易肯回来,能够愿意再同她说话,哪怕是他下一秒让她去死,她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绿萝,你带风儿出去玩儿吧。”
绿萝想带小临风下去的时候,他却瞪着谢今朝,凶巴巴地警告:“不准欺负我娘亲!”
等人都下去之后,沈怡然小心翼翼地做了个手势,“夫君,先坐一会儿吧?可要喝茶?”
沈怡然有些手忙脚乱地去倒茶。
“不必忙活,我说几句话便走,当年的事,你我都有错,是我懦弱,才会选择以这种方式来回避,这些年你在国舅府受了不少苦吧?”
沈怡然手一抖,茶洒出来,溅在了她的手背上。
但她却感觉不到疼,反而是没有来的心慌。
“不,都是我不好,是我心胸狭隘,误解了夫君你的一片良苦用心,都是我不好!”
谢今朝看着她,缓缓开口:“你我的婚姻,从一开始便是错的,这五年,不论是你对还是对我,都是一种煎熬,是我做出了错误的选择,才会把你拉到这囚牢之中,我希望你后半辈子能为自己而活。”
“我会亲自登门伯爵府,你我之间的婚姻是我一人的错,你我和离之后,绝不会有人对你有所非议,一切的过错都在我一人身上。”
啪嗒,茶杯掉在了地上。
他终究还是要同她和离,他们之间,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你还是这般讨厌我吗?”
讨厌到五年不归家,一回来便再次提和离。
谢今朝缓缓摇头。
“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都在这五年的时间里消散了,你是个很好的姑娘,不该把一生都浪费在我的身上,我希望你日后的生活能够过得快活,而不是被困在这围墙之中,你该有你自己的人生。”
眼泪滑下眼角,缓缓闭上眼睛。
良久,才沙哑地开口:“那风儿怎么办?”
“若是你舍不得临风,他便随你姓,入伯爵府的族谱。”
谢今朝知道孩子是沈怡然的命,如果他们和离之后,小临风留在国舅府,对于沈怡然来说就是一种痛苦的折磨。
自古以来,夫妻之间不是没有和离。
但从来没有哪对夫妻,在和离了之后,孩子是归女方所有。
谢今朝对沈怡然已经没有什么怨恨了,他提出和离,也只是不想沈怡然一直被自己的心魔困着,折腾自己。
而且他也是真的在为沈怡然谋划日后的生活,对外放出和离都是他的错,背上一切的骂名。
只要她不舍得孩子,孩子就可以跟着她走,还没有哪个男人,能做出这样的退让。
“风儿的身上流着你的血,他是国舅府的小公子,没理由跟着我走,我什么都不要,只求你能……帮我照顾好风儿,他其实,很想有爹爹的疼爱。”
谢今朝拿出已经签好的和离书,放到了沈怡然的面前。
“临风是我唯一的孩子,我会亲自教他,只要他愿意接受我这个父亲。”
谢今朝特意强调了唯一的孩子,因为他知道,沈怡然是怕他们和离之后,他会再娶妻。
如果他与第二任妻子也有了孩子,那么小临风的日子怕是就要难过了。
这也是谢今朝无形的许诺。
不论他以后会不会再续弦,谢临风始终都是国舅府唯一的小公子,未来国舅府的继承人。
沈怡然颤抖着手,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一份和离书,迟到了五年,最终,以这种形式画上了一个句号。
谢今朝原本以为沈怡然不会答应,毕竟当初她死都不肯签字。
可能时间真的是能改变一个人,五年的时间,足够让他们所有人都成长了。
“你好好休息,明日我送你回伯爵府,你父亲和母亲那里,我会亲自跟他们道歉。”
沈怡然垂下眼眸,“那……你也早点儿休息。”
谢今朝起身离开,直到消失不见,都不再回一次头。
他们,是走到头,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绿萝敲门进来的时候,就见沈怡然蹲在地上,早已是泪流满面。
“小姐,姑爷怎么这么快便走了呀?您怎么哭了,是姑爷又说了什么让您难过的话吗?”
沈怡然张嘴想要说什么,但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绿萝赶忙拍她的后背,“小姐您别激动,慢慢说!”
沈怡然挪开手,手心恍然有一滩血迹!
是呀,她早就已经命不久矣了,又何必纠缠着他不放。
这一生,是她的执念太深,误了他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