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南而上行驶九百公里后，两人下高速暂歇。
柳林芝提议让易巧音将车子开进市区，找点好吃的，易巧音同意。
保时捷一路穿过城郊，同停靠在加油站边的一辆黑色大巴擦肩。
“等等。”
柳林芝说：“先别急着开。”
易巧音缓缓减速，“怎么了？”
柳林芝降下车窗，将身子探出窗外，对着易巧音打了个手势，“再往后开一点，倒回大巴车身边。”
易巧音照做倒了回去，一直将车子倒回大巴旁边，车身上的“江河”两字让两人的脸色同时有些难看。
对视一眼，两人齐齐下车。
公路边没有什么建筑挡视线，车上的职员无意看到两道熟悉的身影，顿时坐直，招呼椅子上其他的人来看，“是不是易总跟柳总？”
这声疑惑惊动全车的人，在车下放风的司机也跟着惊动，他连忙从车门方向转过来，然后直直撞到两双愠怒的眼。
“易，易总……”
易巧音没理他，直直抬脚上车，看着一车子在今天本该到家的职员此刻或拘谨或埋怨或委屈的坐在椅子上看她，她心里的火气顿时蹭蹭上冒。
“怎么回事？”
车内没人说话，司机追上车来，“易总，你听我跟你解释。”
“好啊。”易巧音冷冷睇着他，“我听你说。”
司机看着她的眼神，一时气短，“咱们下车谈好吗？”
一向委婉柔和的柳林芝没给面子，直接道：“就在这里说，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
司机脸色为难起来，“易总，要不我让王总跟你打电话？”
“怎么？自己做出来的事说不出口？”
易巧音冷笑，“还是说你们借着我的名头在搞事，想私底协商？”
司机讪讪，不知道要说什么？
车上职员把几人的对峙看在眼里后也明白过味儿了，有声音迟疑道：“易总，不是你们跟客运公司签了合同，让他把我们拉到景区消费拿返点吗？”
易巧音：“你把我的职员骗去景区消费？！”
司机小声反驳道：“也，也不叫骗吧，大家都是自愿消费的。”
易巧音冷笑，柳林芝发作，“什么叫自愿？方向盘握在你手里，你不发车大家能拿你怎么办？”
她越说越气，“这年头大家本来就很难，辛苦一年存钱就是为了回去跟家人好好团聚，你把他们丢景区去消费，不是骗钱是什么？你们做事讲不讲良心啊！”
柳林芝气极了，只靠本能发泄，语词并无多少讲究。
司机闻言面露苦色：“我也没办法啊，都是上面的意思，我就是个打工的。”
“你在这里装什么装？”有人撑腰，受了委屈的职员立刻道：“不是你说不消费就把我们赶下车的时候了？”
易巧音：“你还要赶人下车？”
“已经赶过了。”
有职员说：“昨天晚上有人上车推销保健品，强制要我们买，我们不肯买，就把我们赶下车冻了两个小时。”
那人不敢指责易巧音，只哽咽说：“荒郊野外的我们连个求助的人都没有。”
“易总啊，你到底是盼着我们好，还是不盼着我们好啊？”
柳林芝咬着牙，“我们没签返点合同，这不是我们的意思。”
易巧音脸色也越来越寒，她转头看向司机，恶声问：“我问你，这是个例，还是你们整整二十辆车都是这样？”
司机闪躲着她的目光，嗫喏道：“我们，我们都是公司的指标。”
易巧音伸手扶住椅座，骨节泛白，环视车内职工，“去年你们也被坑过吗？”
职员一个个垂首叹气。
“去年也有人上车推销，要我们买了些东西，没有今年这么过分。”
易巧音懂了。
温水煮青蛙，一步一步试探众人的底线，然后再借着她的名头堵死大家求助的路。
这不只是在借机敛财。
更是在掘她天合的根！
“报警，然后联系虞辞。”易巧音闭眼，声音坚如寒冰：“叫她立刻处理。”
-
山顶，霍家。
霍励升今天在别墅花园宴客，来人是鹏城的某位重量大佬，别墅佣人称呼他明生。
明。
那就是鹏城最大的那位了。
他来找霍励升显然是有事，虞辞没上赶着往前凑。
同人问好后，便静静坐在花园边的亭子里，摆上自己画架作画。
紫色水粉几笔后在纸上落下一株剑兰的花瓣，随后挺而有劲的根筋撑住整朵花萼。
今日港岛阳光不错，明廉远远瞥见虞辞的身影，端起桌面醇厚的红茶浅呷一口，“霍生这位女友看上去很是眼熟啊。”
霍励升端着茶杯也呷了口茶，“她是鹏城人，在鹏城做了点小生意。”
“哦？”明廉像是来了兴趣，“在鹏城做生意？我猜猜，是开了家名叫天合的工厂吧。”
霍励升笑：“明生真是厉害，这都猜的到。”
明廉笑着摆手，“上次你……”
话未出口，虞辞的手机振铃响起，几人之间隔有一段距离，但她是话题中的人物，她一有动静，这边也就跟着安静了下来。
虞辞像是察觉到了自己打搅到两人，抱歉起身，然后握着手机进入宅院。
电话接通，有佣人上前递水，接过还没品一口，虞辞的脸色便瞬间沉了下来，将手中瓷杯重重搁下！
“真是有胆，我虞辞的人都敢动！”
柳林芝的声音沙哑，“已经报警了，每辆大巴的行程路线不一样，各地警方已经开始定位了。我的意思是要不要再协商一下。”
“不用协商。”虞辞直接道：“一会立刻将这位车子的定位同步给我，我重新找人去接。”
她的眸色很冷，“早在坐地起价那会我就该想到，这种公司就不能合作，既然他们不知道什么叫做合同契约，那我也不介意用法典的长剑教教他们。”
柳林芝知道她会接手，但还是担忧道：“春运票座本来就紧俏，江河这边要不是提前预约今年也不一定能合作，这么短时间，你要上哪去找车？”
“我说到肯定做到，说要送他们回家，那我就肯定会送他们回去，十倍百倍的钱，我都照掏不误。”
“让员工都上车，注意保暖，我很快就会让人去接他们。”
“嗯！”
电话挂断，虞辞沉着脸，给逄冯拨了电话，让他想办法在最短的时间里给她搞五百架直升机出来。
“五，五百架？”
她要涉恐啊？
逄冯心慌不已，颤抖着道：“虞总，我能请问一下原因吗？”
虞辞简述了一下她现在面临的状况，逄冯听完先是松了口气，接着又苦笑道：“虞总您可真是大手笔，这种事我从来没听说过，五百架……我只能尽量去办。”
“钱不是问题，逄行长你大可放手去办。”
逄冯：“虞总，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请说。”
逄冯说：“今天这种事要想解决那肯定是要联系客运公司的，我理解您基于要保护员工二次受伤的原则决定快刀斩乱麻。但我觉得，您找我……是不是有点舍近求远？”
“或许，找那位，更快捷呢？”
虞辞握着手机抿唇，“你说的对。”
“我应该去找霍生帮忙了。”
逄冯又立刻道：“您放心，我的电话二十四小时畅通，有任何需要都可以随时联系我，我将竭诚为您服务。”
虞辞无奈挂断电话，她转身准备找人，结果转眸就看到要找的霍生带着客人不远不近的站在她身后，像是一直在听她的电话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