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吻落下,虞辞把脸埋在他的胸膛,鼻子发酸。
她知道自己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每天都很累,每天都很忙。
可这世界上的大部分人都是这样生活。
挣不多不少的钱,受不轻不重的罪。
似乎人在成年之后便不能轻易说累。
那不是一个成年人该说出口的词汇。
就算是有人问,也必须懂事的学会报喜不报忧。
因为没有任何人能帮得上你,多说也是徒劳。
虞辞不明白,她从十四岁开始便铆足了一根筋,拼了命的读书拼了命的做生意。
今朝要担心虞佩念有无受到虐待,明晨要关心公司是否能还上贷款,后日要想办法拿下生意项目。
整整十年她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从未彻底松懈过。
十年,也从未有人问过她到底好不好。
“我……很好。”
不应将过去一直扯动至现在,她能好好吃饭,好好睡觉,那也不错了。
霍励升伸手为她揩去眼泪。
“我知了。”
房间静静地,虞辞环住他,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想对着他撒娇。
“霍生。”
“嗯?”
“我想听你唱歌。”
想听你唱歌哄我。
霍励升嗯了一声,“唱什么?”
“都可以。”
霍励升手掌扶上她的脸,顿了顿,缓缓开口。
“秋天该很好,你若尚在场,秋风即使带凉,亦漂亮,深秋中的你填满我梦想,就像落叶飞,轻敲我窗。”
“冬天该很好,你若尚在场,天空多灰,我们亦放亮,一起坐坐来谈来日动向,漠视外间低温,这样唱。”
手指被他轻轻握住,他垂眸看着她,眼里有融融的温柔的光,“能同途偶遇在这星球上,燃亮缥缈人生,我多么够运。”
“无人如你逗留我思潮上,从没再疑问,这个世界好的很……”
一首歌大概有多久,四分钟出头。
虞辞却感觉此时的岁月流速被他的温柔放缓,再放缓。
缓到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过完一生。
“霍生、”
“嗯。”
“晚安。”
“晚安、虞辞。”
-
凌晨一点,魏瑥颂高烧,魏家全家惊醒,奔赴病房,医护连忙为他施救,张姣上下牙齿不停发颤,孱弱的双腿不足以支撑一位母亲的悲伤痛苦。
魏瑥颂在里面遭罪,她在外面心碎。
折腾到三点,魏瑥颂情况稳定,五点,高烧又起。
早七点晨雾飘荡,港岛又有雨丝,宝桂来敲房门,霍励升动了动身子,“请进。”
宝桂缓步进去,恭敬的低声:“魏少情况已经稳定了,这次之后应该就没事了。”
“脱离危险了就好。”霍励升轻声道:“他的眼睛跟腿还要继续联系国内外的名医来诊治。”他长睫轻垂,手指轻轻拢开她的碎发,“费了这么大劲只救回来个残废的话,她会伤心。”
宝桂点头,“还有一件事。”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防水袋:里面有一部已经碎裂的手机,跟一只看不出形状的平安符。
霍励升抬眸。
“这是虞小姐的手机,打捞上来时这只平安符一直缠在上面。”
霍励升接过,静静地盯着手机上的那只平安符,双面布包中间已经破裂,内里纸符经过一系列的挫折在布包中只剩些微碎纸。
霍励升不信风水,不信命。
在他的认知中,人生要么就是生来就有,要么就靠手段夺取。
命运只是孱弱者受伤后的不甘退步。
至少在虞辞出事之前,他全然不信。
霍励升垂眸,低声道:“通知CSR,新增一项寺庙修缮设施的捐款,我个人出钱。”
“我这就去办。”
“不,等等。”
霍励升叫住宝桂,片刻后道:“我自己去办吧。”
宝桂顿足,疑惑、“霍生?”
霍励升低头看向怀里的人,她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身边,身上的体温隔着两人的衣服传导,她就在他的身边。
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我要亲自去还愿。”
-
钟欣鸢楚容跟着魏家人在ICU门口守了一整夜,看着魏瑥颂的身体一点一点趋近平和,大家才终于放下心来,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孟灵筠身影快速奔来,拽住魏瑥书的手臂急色匆匆地问:“魏瑥颂呢?他人怎么样?有没有事?”
她不停地往病房张望,急得要去推门。
楚容连忙止住她,“没事没事,不要急,已经稳定下来了,脱离危险了。”
“稳定了就好稳定了就好。”
孟灵筠看着张姣已经过度消耗的情绪,深吸一口气冷静道:“姣姨,你先回去休息,我在这里守着魏瑥颂就好。”
孟灵筠跟魏瑥颂从小一起长大,是穿一条裤子的关系。
在场的所有魏瑥颂的朋友里,只有她说这话会让人感觉够分量。
张姣心疼儿子还是没动。
魏瑥书轻声安慰她,“妈你先回去吧,我跟灵筠在这里就好了。”
她说着拜托钟欣鸢跟楚容帮忙照顾张姣,两人点头,带着张姣离开。
等到几人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孟灵筠看向病房里昏睡魏瑥颂才呜地一声哭出来。
“怎么会这样啊!”
魏瑥书捂着脸抽泣,“霍生捡到他的时候已经完全昏死了,先在三秦急救了然后才转回港岛的,我妈看到他直接哭晕了,我爸当时没有反应结果没多久就吐血了,我都不敢在他们面前哭。”
孟灵筠去抱她,“没事了,没事了,这一关过去了就没事了。”
魏瑥书靠在她的怀里抽噎,“霍生话,是他画廊那位虞经理把他背出来的,要不是她,他早就没命了。”
“虞经理?”孟灵筠的眼泪糊在睫毛上,“虞辞吗?”
“是她。”魏瑥书擦掉眼泪,“她也受伤了,双膝骨裂,出行只能靠轮椅。现在正在病房里修养呢。”
孟灵筠问了虞辞的病房,准备等魏瑥书情绪好转后去看望虞辞。
另一侧,返回别墅的车子稳稳驶动,张姣的头靠在钟欣鸢肩头,时不时涕泪,钟欣鸢红着眼睛安慰,楚容从旁递纸。
楚容:“伯母,瑥颂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他能从洪灾中脱险就已经代表了他的福气远在后头,您不要太担心了,等他醒来看到你哭得这么伤心,他也会伤心的。”
“是啊伯母,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瑥颂是个有福的人。”
张姣哽咽着点头,“他能脱险,还要多谢那位虞经理。”
“虞经理。”钟欣鸢嘲弄。
“怎么了吗?”
钟欣鸢看着她,用意味深长的语气道:“伯母,你真觉得虞经理是个单纯的?”
张姣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