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宾府。
楚容晨起,宴百里电话进来,蔺从珏从旁问谁来电。
“公司。”她面不改色穿衣起身,进去洗漱间,水龙头打开,电话接通。
宴百里声音戏谑,“早晨。”
楚容冷淡:“有什么事?”
“今天有喜事啊。”宴百里道:“做新闻的不知道?”
楚容皱眉,“你有什么事就直说,不说我挂了。”
“霍励升虞辞订婚了。”
砰!
手机从掌心坠落,重重从盥洗台砸向地面,屏幕应声碎裂。
蔺从珏听到动静关心,“小容,怎么了?”
楚容恍若未察,仓皇捡起手机,开始检索最新的新闻。
#霍励升虞辞订婚。
文章看完,楚容脸皮越绷越紧,不死心的搜索霍励升的社交平台,最新一条消息,是今晨5:21分发布的跟一张握手照,交握的十指各有一只指环。
底下有人询问两人是不是真订婚了。
楚容抱着期待点开那条评论,不停祈祷着网上的消息热搜都是捕风捉影,可下一秒。
她睇见霍励升的回复,【是的,从今以后,我们就是未婚夫妻。】
脑子里紧绷的弦顿时断裂,她握着手机的骨节泛白,盯着他的回复双眼充血。
蔺从珏的询问声在外面不断响起,半天没有觉察到她的回信伸手开门。
楚容对于他的关切充耳不闻,切回通话界面对着宴百里恶狠狠开口:“你是不是有病!他订没订婚关你什么事,轮得着你来当耳报神?怎么,搞不到虞辞嫉妒到无以复加了,所以跑到我这里来发病?”
楚容情绪已经失控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宴百里就是一顿骂,炮火连天的,宴百里却连一丝一毫的怒气都生不出来,他慢悠悠的品鉴着楚容那头的情绪。
是什么?
愤怒?嫉妒?恼羞成怒?
他觉得有些意思。
一个已经结了婚怀了孩子的女人。
却始终记挂着别人的老公。
都不用怎么刺激,稍稍一篇报道就能让她现出原形。
哈哈。
宴百里撑着脸,笑。
“嫉妒?”
“那是什么情绪?我不懂诶。”
他道:“我只是出于合作情意告诉你这个消息,你怎么非但不感激我,还要一直骂我?我不理解哦。”
“装什么大尾巴狼?”楚容:“我有什么可感激你的?我不是告诉过你最近不要联系我吗?怎么,以为进去候选阶段就高枕无忧了?我告诉你,蔺今同马上就会对你们出手,劝你还是早做准备吧!”
楚容咬牙道:“早知道你屁股底下这么不干净,我当初说什么都不会跟你合作!”
“你那是合作吗?”宴百里戳破,“不是因为觉得蔺家颓势已定,再无发展可能,不甘心止步于此所以抛夫跳船吗?”
楚容脸色发青,“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自然真理,我有什么错?我错就错在当初不该被你蒙蔽选错战友!”
“是是是,你没错。”
懒散应付过,他话锋一转,要求,“去给我搞清楚蔺今同有什么招数,有消息及时通知给我。”
接着,轻飘飘的威胁提醒,“劝你最好是一条路走到黑,别想着中途下车,否则你就是得罪两家人。”
他笑道:“绳子两头总得抓一头吧。”
房门被闯开。
楚容望过去,脸上带着还没收捡的狠气愤恨
“小容你……”
蔺从珏满腔的关切在看到她的表情后瞬间卡了壳,楚容暗骂一声。
克制地收回视线,云淡风轻地挂断电话,“闯门干什么?我在里面没事。”
蔺从珏还没从她刚才的表情中回过神来,嗫嗫的开口:“我刚听到,里面有响声,以为你摔倒了……”
楚容努力平复心情,调整好声线,“我没事,手机掉了。”
蔺从珏看向她那已经被摔碎屏幕的手机,犹豫片刻,试探问:“你刚才表情不太好,是在跟谁通话?谁惹你生气了吗?”
“公司有个项目砸了,所以心情不太好。”楚容脸上表情重归无事,转头道:“我没事,对了,你今天有时间就跟我去趟医院做定期检查。”
蔺从珏看向她已经隆起的小腹,里面是他的孩子。
心里的异样也随之消散,他柔下声音,“好,我陪你去。”
-
虞辞昨晚四点才睡,再睁眼已经是下午,懵懵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房间外有交谈声,是霍励升正在跟宝桂虞佩念几人闲聊,片刻后霍励升推开门进来,虞辞转过脑袋,霍励升坐上床沿,伸手捧住她的脸,额头抵住她的额头,声音低而温,“睡醒了吗,未婚妻?”
人醒了,房间还没醒,遮光很好的窗帘牢牢的罩住这一室的睡意,使得他的低语有种私密的亲昵感,虞辞感受着他无名指上那只指环的温度,回想起他已经属于自己的事实,呢了声,将脸往他的方向靠,露出细嫩的脖颈,“脑袋疼。”
“吹着风了?”
“睡得疼。”
昨天颈子在躺椅上躺了半天,又到起伏不定的草坪帐篷里躺了半夜,折腾几番回到房间,没适应好。
霍励升:“怪我,不在这里露营好了。”
虞辞反对,“你不露营我怎么求婚?”
霍励升闷声笑,“说的有道理。”他将她脑袋捞起枕在自己的双膝上,大手轻柔覆上帮她揉动脑袋,问她:“你觉得婚期定在十月五如何,正好是中秋,我看过了,日子不错。”
虞辞差点咬到舌头。
她对于霍励升‘恨嫁’这点有着初步了解,却没想到他竟然恨到这种地步。
昨天才求婚,下个月就要结婚?
她小心翼翼道:“太快了点吧。”
霍励升点头,“确实太快了。”
虞辞松了口气,又听霍励升开口:“许多流程准备起来难免匆忙,那就十一月结婚吧,接近两个月的缓冲时间,足够了。”
虞辞:“不够吧,好多东西要准备吧……”
“要准备什么?”
虞辞哪儿知道,她又没结婚过。
“穿的,吃的,戴的?”
霍励升道:“这些都好办。”
“酒席婚宴不需要你操心,这些交给专业的人去办,宴请宾客下发请柬有慧姨,至于定制婚纱或是策划婚礼,我会专门聘请多个团队同时只为你一人服务,让他们在最短的时间里解决拿出多个方案解决你的全部诉求,这样够吗?”
虞辞找的借口说白了就是钱的事。
可霍励升最不差的就是钱。
哪怕交给虞辞四百亿的工资卡,他也还有的是钱。
定制婚纱?全球高定礼服设计师全部砸过来。
婚礼策划?世界上最好的的婚礼策划团队挖过来。
一个不够挖十个,个个围着虞辞转。
甚至只要她想,各种婚礼模式都能来一遍。
霍励升想当新郎,更不介意夜夜当新郎。
他真的,很想结婚!
虞辞已经被吓傻了。
她磕磕绊绊道:“这,这样,会不会花销太多了?”
霍励升:“别找借口,给过你机会了,敢求婚就要敢结婚。”
他睨了她一眼,幽声道:“怎么,才一晚上过去就想反悔?”
虞辞连声哀呼有冤,“我就是一时半会没缓冲过来而已。”
原本她的计划是慢慢来,先订婚同居再多一年再择日结婚。
谁知道高效霍生效率高成这样,直接将她的进度条拨快三倍不止!
虞辞冤枉啊,“我都爱死你了,你都长在我的心尖尖上了,要不要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看,我都离不开你,怎么可能反悔?你不知道我爱死你了?”
霍励升如愿听了几句她的甜言蜜语,嘴角微翘,手掌揉动她的脑袋,说:“既然没有反悔,那就快点调整心态准备结婚。”
他低声道:“我已经等了很久了。”
虞辞心头忽地发愣,抬眼,对上他轻垂下来的温色眸光。
手指在床上稍稍勾了勾。
“等很久,等了多久?”
“两年吧。”
他望着她,轻声道:“那日瑥颂生日宴,我是为你去的。”
虞辞瞳孔紧缩,耳朵清晰的听到自己心跳震动的声音。
她像是一个当了三百年乞丐的穷鬼,一天沿街乞讨赚够二十蚊,在六合彩的高利诱惑下掏出手里的钞票换得一张彩票,刮开涂层瞬间整个商场都响起音乐飘出彩带,她看清上面的刻字,是头等,是特奖。
“为,为什么?”
“还不明白吗?”霍励升吻动她的眼角:“中意你啊。”
“好中意你。”
虞辞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中意我?”
霍励升看着她:“虞辞,你做的一切,我都知道。”
都,知道。
虞辞手指颤抖,眼泪灌进耳朵,都知道。
“霍生什么都知道。”
霍励升:“霍励升,什么都知道。”
我知道你14岁时小尾巴一样跟在我身后,我知道你不允许任何人侮辱编排我,我知道你生在那样的环境里却不甘堕落念着我的为人风格向上,我知道凡是有我的地方你都像是骑士一样随时待命默然的准备为我奉上一切。
我知道,我都知道。
霍励升手掌扶上她的脸,“那一晚,我讲未来有机会话你知我因何谢你。”
“不是为了搪塞你,不是为了敷衍你,是那时候的我还不够有强烈的勇气面对你多年的爱意。”
“那一次从船上突然下来,更是因为如此。”
“虞辞,你真的好了不起。”
“坚定的,忘我的,一往无前的,奉献一切的去爱着一个人。”
“你真的,好了不起。”
虞辞的眼睛是一片细雨地。
飘扬着的都是因为霍励升而纷洒的泪雨。
霍励升轻声说:“不短了,从你走到我身边,再到我们融合在一起,已经过了很多年了。”
“足够了。”
-
虞辞想起那夜的冷香。
窗外都是风雨,海棠花在外开正艳。
他的怀抱是温热而有力的,房间没开灯,虞辞睇不见他那时抱着她的眼神是如何,她也不敢去看。
他说:‘多谢你,妹妹仔。’
虞辞问:‘谢我什么?’
他说:‘以后有机会话你知。’
她以为是情动意乱时候的场面话,她以为是他提醒她不应该再多问的委婉说辞,她以为,她们不会有以后。
可霍励升说,那日,他就是为她而来。
说,她做的一切,他全都知道。
说,他中意她。
说,足够了。
虞辞好爱他,真的真的好爱他。
从年少时候的懵懂向往到青春时候的心悸追逐再到如今的水乳交融,她恍然想起来,这已经是她爱上霍励升的,第十二载春秋。
十二年。
足够了。
霍生什么都知道。
霍生,什么都知道。
足够了。
真的,足够了。
-
虞辞说:“回去就领证好吗?”
霍励升起身往外走,喊:“宝桂!宝桂!”
宝桂:“欸!”
霍励升喊:“收拾东西!回去!”
“好!”
宝桂要着手去办,霍励升又急道:“别,别收拾了,直接送夫人先回家,东西不要了!现在就出发!”
说完他就敲门进了虞佩念的房间,在虞佩念迷茫的眼神中上前跪下,在她惊愕非常的眼神中给她磕了个头,虞佩念吓得顿时起身,“励升,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霍励升却是一把握住她的手,喊:“妈。”
“我该磕的。”
虞佩念:“你,你这,你这孩子。”
霍励升握着她的手,“妈,谢谢你生下虞辞,我感激你。”
虞佩念眼圈顿时就红了,霍励升说:“回去之后,我跟虞辞就要结婚了,从今以后我们就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我会担当起丈夫的职责照顾好她,请你把她交给我,好吗?”
虞佩念眼泪滑落,她的手掌从霍励升的头上拢过,是一个母亲的动作。
“励升,虞辞是我的命,你拿走她,就要带我的命,你时刻都要记住,她不是一个人,如果你辜负她,那你就是同时杀死两个人。”
“两个人!两条命!”
“你记住了吗!”
霍励升额头触地。
声音哽哑。
“励升记住了。”
“妈。”
虞佩念泣不成声。
“好孩子,好孩子。”
“虞辞。”
“就拜托你照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