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督家的少爷大婚,几乎整个港岛的权贵名流都纷纷而至,阵仗很大。
港督、港督夫人蔺长随,海徽穿行会场接待应酬,两人脸上笑容完美得体,看不出丝毫因为儿子忤逆自己而肝火大动的恼怒,大伯叔蔺今同穿行同龄人之间,敬酒应酬,一口一句招待不周的谦辞说的跟自动回复似得。
虞辞从霍励升手里走开,上前对蔺今同敬了个酒,“恭喜啊,家里添新人了。”
蔺今同对着她做了个难言的表情,杯子在她的玻璃杯上碰了碰,目光看向不远处正红光满面喜不自胜的蔺从珏,低声道:“孩子大了不由人,这场婚事我们家里没有一个人同意的。”
也就是对虞辞他会这么诉诉苦了。
自打蔺从珏先斩后奏跟楚容登记结婚之后,蔺今同憋着一腔的不满先是安抚母亲,再是沟通父亲,累得跟个孙子似得,忙前忙后的替蔺从珏擦屁股,结果到头来还得蔺从珏的埋怨,说他也不多努努力让父母能够发自内心去接受楚容。
蔺今同品了口酒,怎么喝怎么苦。
以为是味蕾出问题了,结果才发现是自己命出了问题。
大劫啊,大劫!
虞辞同情的看了他,“事已至此,也只能先把今天的婚宴招待好了。”
除了这样他也做不了其他的了。
蔺今同苦笑着点头,继而去招待其他宾客,孟灵筠宴会场穿过来,她今天是跟魏瑥颂一起来的,两人身上穿着款式相近的礼服,姿态又故作亲昵,看得钟欣鸢好几次都没忍住把目光落在她身上,甚至在看到她跟魏瑥颂耳语时失手摔落了一支杯子。
孟灵筠见目的达成也就放过了魏瑥颂,乐呵呵地满场漫游起来,走到虞辞身边,用手肘撞了撞她的手臂,“看到旁边钟欣鸢的表情了吗?”
虞辞看去,正好只瞥到她负气转身离开的身影。
她挑眉,“你跟她对上了?”
“害。”孟灵筠道:“谁叫我最近脾气大呢,她阵子惹到我了,正好我也不想再忍,就找了个办法气了气她。”孟灵筠想到钟欣鸢难看的脸色,笑了一阵,“看来成效还蛮好。”
虞辞对于她们这种打小认识的圈子好友之间的矛盾不予置评。
蓝牙耳机提示有电话进来,是楚容来找了,孟灵筠接通,“我?我在跟虞辞聊天呢,要她也来?好吧,你是新娘子今天当然是你最大啦。”
电话挂断,孟灵筠对着虞辞道:“楚容姐想见你,去不去?”
“见我干什么?”
“不知道,就让我带你过去。”
虞辞觉得有点莫名其妙,“既然找我那就去看看吧。”
穿过大厅,虞辞跟着孟灵筠一起朝着更衣室的方向去,路上遇到宴百里正在跟人打电话,语气散漫嘲弄,像是提到了钱。
她只听了一耳朵,对方就挂断了电话,笑着朝她看来。
“孟小姐,虞小姐,两位这是要去哪?”
“去看看新娘子。”孟灵筠答。
宴百里了然的为两人让路,虞辞行过,转头看了眼宴百里的方向,他一直笑着,脸上的笑容跟妖冶的眉眼在静态下勾勒出一副浓艳的画,视觉冲击力是很强的,但,就是莫名觉得很不真实。
前阵子,霍励升联系的技术人员已经修复了疗养院的监控,画面里并没有任何不对。
可任谁说起来堂堂副督独子,偏偏就在这么个关键节点之内出现在疗养院,救下她的母亲,一个巧字如何囊括。
两人将监控看完,霍励升什么话都没说,但虞辞从他的眼神中明白了他没说出口的劝告。
不要跟宴百里牵扯过多。
虞辞乖乖听话。
宴百里站在走廊看着虞辞的身影,想不通。
“怎么又缩回去了?”
-
化妆室。
三个化妆师围绕着楚容给她做今天的妆造。
个个温声细语,恭敬非常,将楚容哄得笑容满面的。
虞辞站在她镜子一眼就能看到的方向,楚容都不用抬头就看到了虞辞那张秾丽的脸。
“楚小姐找我。”
钟欣鸢坐在沙发里翻白眼。
装什么大小姐。
楚容弯着唇角抬抬手,身边化妆师停下手里动作,她转过身,将自己那张精心雕琢过的美丽脸庞对准虞辞,“虞小姐,感谢你今天能放下以往成见来参加我跟从珏的婚礼,我今天太忙,没有办法好好招待你,礼数不周,请你不要介怀。”
虞辞更加莫名其妙了。
“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
楚容也奇怪的眨眼,“那虞小姐觉得我找你是想说什么呢?”
她道:“我们之间有些误会摩擦,但人生最应该具有的恐怕就是翻篇的勇气吧。”
“今天是我跟从珏的大喜日子。”她的手扶上肚子,“以后我也会跟他好好生活下去。”
“虞小姐,不如我们趁着这个机会化干戈为玉帛。”
“交个朋友。”
“好吗?”
虞辞凝视着楚容的脸。
平心而论,楚容生的很是柔美,今日作为全场主角更是光彩照人,颇有种云中聚雪,般般入画的惊人美感。
魏瑥颂说的不错,楚容是很会做人的,开不开口都是都自己摆在了需要被怜惜的那头,不管别人怎么做,她说话做事仿佛都不存一丝坏心。
这样的女人,可不就是会做人吗。
虞辞不吃她这套。
“楚小姐言重了,本身我跟你们之间也没有什么误会,是你太过小心,老是怕得罪我。”她无奈的颦眉,“难道我在楚小姐眼里就那么小心眼吗?还是说楚小姐看不起我,就觉得我该是个小心眼呢?”
楚容脸上笑意微敛,“虞小姐多心了,我当然没有这个意思,哎呀怪我怪我,是我表达不清,虞小姐不要见怪,一会请多喝两杯,就当是我赔罪。”
虞辞微笑。
跟楚容不是一路人,虞辞听她虚情假意的说了一番话后便找借口直接离开化妆间回到了霍励升身边。
她回去,霍励升自然将重点都落在她身上,结束应酬,伸手去拉虞辞,“刚去哪了?”
“楚容叫我。”
虞辞简述了一遍楚容找她说的那通莫名其妙的话,霍励升听完道:“你做的很对,对于这种善于做表面功夫的人,直接阴阳怼回去是最好的办法。”
虞辞被他顺毛捋的很畅快,哼哼两声,“今天她是新娘子,我给她留面子。”
“哇。”霍励升十分捧场,“这么善良。”
虞辞抬了抬下巴。
那是当然。
霍励升轻笑。
魏瑥颂端着酒盏站在两人对面,低着头喝酒,宴百里幽然从身边经过,对着他不轻不重的碰了下杯,像是心里的鬼影在这刻冒了冒头,又随着酒杯碰撞的声响而快速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