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辞脸色煞白，嘴唇发抖。
“是我错。”
李邢沉默的抽给她一张纸，“抱歉虞小姐，我说的有点过分了。”
“不用道歉李医生。”
“你说的，是对的。”
虞辞紧紧握着纸巾。
“是我太不理智了。”
办公室门缓缓关上。
李邢站在窗户边看着虞辞单薄的身影缓步离开，随后掏出手机。
振铃响起，他微微叹息，“霍生，出了点事。”
“讲。”
李邢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如实跟他交代，霍励升听完沉默起来。
“我应该委婉一点。”
“不用。”
霍励升淡声道：“你做的很对。”
医生就该做好医生的事，就算告诫的话再难听刺耳，但只要是正确的就是对的。
这确实很残酷。
可也确实是她虞辞人生绕不过就去的沉重的必须要明白的课题。
——在她的有生之年，她或许都不能拥有完整的母亲。
李邢职责所在，霍励升理解。
但相对的……
霍励升长睫轻垂，修长的手机轻触屏幕，转而拨了一通电话。
“宝桂。”
“霍生，你话。”
今晚气温是港岛近几月最冷一天，东北风刮在身上时捎带些深宵的冷雨，虞辞拢了拢身上身上灰色针织外衫，双目茫然的抬步走在街上。
她此刻其实不知道要去哪儿，大脑没有下达回家的指令，只有发散的意识让她徒步闲走。
一辆辆车灯从身后划走，睇见孤身的她，有人打开车窗冲她招手吹口哨。
“小姐，上车啊，我送你回家。”
虞辞没有理会，继续抱臂走。
车主切了一声没劲，驾车离开，路过她时带过一阵大风。
虞辞有点发抖。
身后又有车灯亮起，短促的呼喊的汽笛响了两声，她慢慢转头，睇见一张熟悉的脸从对街大步朝着她走来。
“虞小姐！”
吴彤。
她站在街对面对着她挥手，左看右看没有车子来了，便在宝桂的呼喊声中小跑过街，二话不说的将一件驼色羊毛披肩罩在了她身上。
抓住虞辞的手哈气，“手冰冷的，今晚好冻。”
有雨点子落在虞辞的睫毛，她怔怔的看着眼前的来人，慢半拍的喊，“彤彤”
“欸。”吴彤暖洋洋的手掌伸手去摸她的手臂，触及到一片冰凉，伸手将她身上的披肩给她遮得严实一点，“今晚好冻，你怎么不开车在外面傻走？不过你走运哦。”吴彤笑眯眯的扎眼，“我晚上煲了一盅热姜汤，你喝了身子马上就能暖起来。”
虞辞想说自己不用，那方的宝桂已经转弯驱车到了跟前，车门打开，宝桂下来，很夸张地哇了一声，双手抱着手臂哆嗦道：“咁冻，今晚到东北了？快快快，快上车。”
吴彤被他夸张地演绎逗得一笑，虞辞也稍稍露出点笑，在吴彤的招呼中颔首上车。
车门关上，宝桂从前面把装着姜汤的汤盅递给吴彤，吴彤打开取出一只小碗，倒了一部分给虞辞，“快喝，凉了就没效果了。”
虞辞点头，捧着小碗浅浅抿了一口，然后住嘴了。
“辣。”
宝桂笑起来，转头对吴彤说：“我就说让你少放点姜吧。”
吴彤瞪他一眼，转头对虞辞轻声道：“那你少喝两口，实在喝不了了咱们就不喝了好不？你身子冰凉的，要是生病感冒霍生肯定要你吃中药，那成受罪了。”
霍生。
虞辞垂眸，睇见小碗中自己模糊的轮廓倒影，轻声问：“彤彤，宝桂哥，今晚是霍生要你们来接我的吗？”
吴彤转头去看宝桂，宝桂叹了口气，道：“虞小姐，霍生疼你。”
吸够冷空气的鼻腔在此刻发酸，眼眶不受控制的发红，她紧紧握住小碗。
“我知。”
吴彤伸手抱她以示安慰。
宝桂低声说：“霍生话，人生长恨水长东，不完满才是人生。”
虞辞紧紧咬唇，眼泪啪嗒啪嗒掉进碗里。
宝桂从前面递来抽纸，轻声说：“霍生还话，若你需要，今晚可直达伦敦。”
“——他在那里等你。”
虞辞哽咽出声。
车子缓缓从街道驶过，冷雨轻轻坠地，宝桂将车子停进荷李活车库，三人同步上楼。
于家门分别，虞辞回到房间，拨通霍励升的电话。
“霍生。”
“嗯。”
霍励升低低的应了一声，转头问她，“哭过了？”
虞辞从喉管里嗯出个音节，霍励升轻轻喊她的名字，“不要哭了。”
虞辞咬着唇流泪。
她不明白。
为什么她对虞佩念的爱成了她伤害虞佩念的刀子。
她爱她，她爱她！
她们本就应该是世上最亲密的一对人！
可偏偏，爱在某一时刻成为了痛苦沦陷的钩锚。
虞佩念说如果当年她没来港就好了。
可明明就是她没出生，就好了。
她甚至恨自己。
恨自己为什么这样了，还憋着一口气贪心的要活着。
或许四年那年没挺过文荟英的三分钟，虞佩念也不会这么痛苦！
不是虞佩念不好。
是她。
虞辞颤抖着呼气，霍励升在旁静静地听着她抽泣。
雨点子打在窗玻璃上，像是冷入骨髓的寒找到了入侵的由头，才在这个关头让她情绪失守。
她抱着双膝坐在抽泣，眼泪跟雨水一样落地。
霍励升缓缓出声：“下雨了。”
虞辞抽噎。
霍励升低声轻道。
“伦敦也在为你伤心。”
-
一觉睡醒，头疼脑胀。
虞辞伸手去扒手机，上班已经迟到了。
怔怔的靠在床上，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出神。
‘不是你错。’
她要好好的活着。
虞佩念会康复。
她会报仇。
翻身从床上起来，虞辞浴室洗漱，看着一双肿得老大的眼睛稍微沉默。
她现在这个样子跟青蛙有什么区别？
掏出手机电话联系门店，表明自己今天休息，有什么事可以电联她。
画廊连声应好。
收了线，转身进入书房取出笔电，抱着笔电环看房间一周，将房子格局录入电脑。
她准备重新收拾一下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