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儿,你还记得这个吗?”沈清悠从盒子里拿起一个木雕人偶,眼神怀念,“这是我十岁时你送我的生辰礼,是你亲手雕刻的。”
“还有这个..”她又拿起一只草编的蝴蝶,“这是你亲手给我编的?”
薛海棠当然记得。
那个人偶她雕了一个多月,手上弄出了好多细小的伤口。
至于那只草编蝴蝶,是有一年她们去踏青,沈清悠想要一只能永远陪伴她的蝴蝶,她给她编的。
如今再看这些,薛海棠的眼睛毫无波澜:“你想说什么?”
沈清悠咬着下唇红了眼眶:“棠儿,我们之间一定要如此生疏吗?你不是说过我们永远是最好的姐妹吗?”
她本就生得柔美,泫然欲泣的样子很能激发他人的保护欲。
如果不是经历了上一世的种种,看清了她的真面目,薛海棠或许真的会心软,但现在....
薛海棠转着手中的茶盏,漫不经心道:“宋淮之不在,你做戏给谁看?”
沈清悠脸色一僵:“..我知道你有怨气,你怎么冲我发脾气我都能接受,但我们自小一起长大,两家一向交好,为了一点小事伤了两家和气实在不值当...”
薛海棠眼底了然:“你父亲给你写信了?”
沈清悠手指曲起,嘴唇微微抿紧。
姑苏城的现任知府任期即将届满,原本已经打点好了,只等现任知府调走空出位置,她爹就能顺理成章接替知府的位置。
但昨日她父亲来信,信上说薛家突然撤回了打点的银子,也不说具体原因,只是让他去问自己的女儿做了什么事。
沈父的怒火隔着信纸都能窥见一二,让她无论如何要让薛家回心转意。
她眼里含泪,握住薛海棠的手道:“棠儿,你知道的,我父亲等这次机会已经等得太久,我娘在府中本就艰难,若是这次薛家撤回银子,我爹他一定会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我娘和我弟弟身上!”
薛海棠甩开她的手,神色冷漠:“你家的事与我薛家何干?”
沈清悠眼泪扑簌簌的滑落:“算我求你,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再帮我这一次好吗?我娘她一向对你不薄啊!”
薛海棠眉眼讽刺:“那我薄待你了吗?我父母薄待你了吗?自小只要是我有的你都想要,要是我不想给,你就在我面前哭。”
每次沈清悠一哭,不管她多舍不得都还是会让给她。
“你跟我说你爹待你和你娘亲不好,下人也欺负你,冬天缺棉衣少炭火,是谁巴巴地给你送去?你被庶弟庶妹欺负了,又是谁数次替你打架出头的?”
“当年你父亲的官位又是怎么得来的,你心里没数吗?”薛海棠嘲讽道:“还是我的东西你就这么稀罕?”
沈清悠被她说得脸一阵青一阵白,眼底闪过一抹难堪。
薛海棠脸上的不屑和嘲讽深深刺痛了她,她捏着帕子的指骨泛白。
但想到沈家还需要薛家财力的支持,她咬紧颊肉忍下屈辱啜泣道:“我知道这次我让你伤心了,但我实在是没办法,如果有得选择,我怎么会自甘下贱为人妾室!”
“你的意思是宋淮之逼你了?还是我逼你做妾的?”薛海棠讥讽道。
“你自小受尽父母宠爱,又怎会明白我的苦楚?”沈清悠脸色有片刻扭曲,脸色凄婉“你知道吗,我爹原打算把我献给现任知府李大人做第十一房小妾...”
薛海棠眉头微拧。
李大人今年已经五十好几了,为人贪财好色,除了府里的小妾,外头还养了不少外室,内宅斗得火热。
但沈清悠可以有其他办法的。沈家需要薛家的财力支持,只要沈清悠告诉她,她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她跳入火坑。
可偏偏……
“所以呢?你自己的人生不幸,所以就想拉着我一起下地狱吗?哦,不对,你不想下地狱,你是想把我踩下去自己高升,我说的对吗?”薛海棠冷笑道。
沈清悠眼神满是不可置信的委屈,泪珠从她脸上滑落:“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么会存着那般心思?我...我那时不知道怎么办,正好淮之他找到了我..”
“他说他会一辈子保护我,对我好...”沈清悠突然抓住薛海棠的手,眼神含着期待,“棠儿,我们不是一直玩儿得很好吗?我们还是可以像以前那样,只要你愿意。”
她神色诚恳:“你放心,我会和淮之说,让他好好对你。”
薛海棠将自己的手拔出来反复擦拭:“别,我怕把我自己玩儿死了。”
想到她上一世受的罪,还有那个可怜的孩子,她眼神越发冰冷:“从你踏进宋家大门的那一刻,我们之间不可能再回到从前。”
“薛家不会再为沈家提供任何支持,你死了这条心吧。”她道。
沈清悠眼神掠过一抹阴沉:“真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见薛海棠神色冷漠,她下颌咬紧,脸上的泪痕犹未干,半晌后突骤然收起了柔弱的姿态,冷笑道:“我还真当你还像之前那么蠢,看来真是变了。”
“口口声声说自己对我好,把我当最好的姐妹,哼!别说得你那么高尚!你不过是从我身上找优越感罢了!”
她眼底的怨恨流露:“你家从商,我父亲后来任知州,你父母与我家结交未必就没有利益考量。”
她永远也忘不了及笄当年她父亲当着满堂宾客的面儿提出让薛家父母收她为干女儿,当时她甚至已经跪下端茶了,薛母却还是断然拒绝。
她成了整个姑苏城的笑柄,这份屈辱这么多年深压在她心底一直都没有散过。
薛海棠只觉得这么多年自己真是瞎了眼,一片真心还不如抛给一条狗!
母亲当年就提醒过她要和沈清悠保持距离,她还给沈清悠打了包票,说她们永远是好姐妹,沈清悠绝不会背叛她,现在想来真是讽刺。
“随你怎么想。”薛海棠望向她,眼神冰冷:“你我之间的情分,早就在你进府的那一天断掉了!”
剩余的只有仇恨。
这些日子她忙着生意的事儿,加之谢兰辞受伤后缠着她,她无暇腾开手去收拾沈清悠,没想到她到有脸先上门质问她!
“那个伙计是你安排的吧?”薛海棠道。
沈清悠猛地攥紧手指:“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