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府,墨松院。
谢兰辞一袭玄衣,半合着眼眸斜倚在软榻上,墨色的发丝垂在胸前,一派慵懒之色。
两个丫鬟跪坐在地上为他捶腿。
长风正绘声绘色地说着今早的见闻。
“你是没瞧见,少夫人一耳光打得人牙齿都没了两颗,那叫一个飒爽英姿!”
谢兰辞闻言漆黑的眸子闪过一丝笑意。
听长风讲述薛海棠最后说的那几句话,他剑眉微挑:“倒真是聪明了许多。”
“查到谣言是谁散布的了吗?”他问。
“这还用爷吩咐,奴才一早就让人去查了。”长风故意卖了个关子,“爷猜猜是谁?”
见谢兰辞的眼神不轻不重地瞥了过来,他讪讪笑了声道:“是沈姨娘。”
谢兰辞脸上不见异色,显然早已猜到。
“爷,是否要属下去警告她一番?”长风问道。
谢兰辞半垂下眼睫:“...不必了,人家都说了,不想与我有什么瓜葛。”
长风哪里不知道自家爷在赌气,正想劝两句,既白脚步匆匆进门禀报。
他躬身行礼道:“爷,我们的人瞧见如意姑娘今日去了各大当铺和首饰店打听价格,好像是想卖东西。”
谢兰辞闻言眉间微蹙:“卖什么?”
长风道:“听说有别庄、古董和不少珠宝首饰。”
谢兰辞挥退丫鬟,半晌突然沉了脸色,坐起身道:“去查一下姑苏薛家是不是出事了。”
如果他没猜错,那些东西应该是薛海棠的嫁妆。
她突然变卖嫁妆,只有一个可能——薛家出事了!
谢兰辞目光冷凝:“传信给葛明,不管如何,一定要保护好薛家夫妇,不能出一丁点儿的差错!”
“是!”既白应下。
一名身穿水红色衣裳的侍女掀开帘子,黛色腰带掐得腰间不盈一握,头上别着的海棠花娇艳欲滴。
她款款行了一礼,声音柔媚:“今天天气干燥,奴婢特地煲了燕窝银耳汤,爷喝一点吧?”
话音刚落却突然像被绊住了脚,猛地往前扑去,汤水洒了一地,有几滴溅到了谢兰辞的衣摆上。
“奴婢该死,请爷恕罪!”青萝急忙膝行上前擦拭衣摆,手指有意无意地拂过谢兰辞的腿。
谢兰辞的目光凝在她发间娇艳的海棠花上:“抬起头来。”
“..是!”侍女缓缓抬头,姣好的面容上一双秋水眸子含羞带媚地勾向谢兰辞。
谢兰辞俯身掐住她的下巴,突然笑了:“长得倒是不错。”
青萝眼底掠过一丝痴迷,俏脸飞上红晕,紧紧掐住手指才能忍住激动没晕过去。
就在她以为自己的美梦即将成真时——
谢兰辞拿下她头上的海棠花把玩,语气漫不经心道:“把她送到魏王府。”
青萝面上骤然被抽去血色,瞪大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
魏王是当今圣上的叔叔,上京城的权贵圈子都知道他男女不拘,在床笫之事上有特殊癖好。
魏王府的后门每个月都要抬出好几具尸体。
她抖着身子哭着求饶道:“奴婢知错了,求爷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
门外的侍卫已经将人堵了嘴利落地拖了出去。
谢兰辞蹙眉瞧着有些发红地指尖。
一刻钟后,他靠坐在宽大的浴桶中,升腾的热气模糊了俊美得有些邪气地面容。
好半晌,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放出消息,以市面上高两成的价格收购她变卖的东西。”
“是!”
这一切薛海棠自然是不知情的,在听到如意禀报的数额后还有些惊喜。
“比想象中的高了不少。”她高兴道。
“定是上天在帮着小姐呢。”如意笑着道。
薛海棠嘱咐道:“务必找个信得过的人,将这些银子送到我父母手中,知道了吗?”
如意认真应下:“是!对了小姐,紫涵小姐问您,海棠阁的铺子已经关了快半个月了,什么时候能开张呀?”
银子凑出来了,薛海棠也稍微松了口气。
她撑着脸笑着道:“别急,再等等!”
外头传来一阵吵嚷声,如意走出去板着脸呵斥道:“吵吵嚷嚷地像什么话!”
小丫鬟们神色慌乱道:“不好了如意姐姐,府里突然来了个陂足道人,说是瞧见西边煞气冲天,要进来除煞呢..”
如意脸色大变,急忙转身进了屋里。
还没等她说话,外头传来桂嬷嬷的声音:“少夫人,老爷和夫人让您去荣禧堂!”
半炷香后,荣禧堂。
宽大的花厅内,宋老爷和宋夫人坐在主位上,宋淮之和沈清悠则坐在下首左侧,两旁站着伺候的丫鬟女仆。
一位道人打扮模样的老者立在花厅中央,手持竹杖白幡,白幡上写着“铁口直断许半仙”。
薛海棠见了礼,道:“父亲、母亲这么急着唤我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宋夫人道:“昨夜里荷花池里的锦鲤突然一夜间全死了,我这心里就觉得不对劲儿,果然今天许道长路过此地,说是府里西边有煞气作祟。”
她特地咬重了“西边”两个字。
薛海棠脸色诧异:“母亲何时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了?”
宋老爷的目光在薛海棠与许道长之间来回游移,显然对这番说辞半信半疑。
许道长轻咳一声,缓缓开口:“贫道绝非虚言!”
他眼神上下扫视薛海棠,突然面色微变道:“这位夫人身上已经沾染上了煞气,可是去过西边?”
宋夫人飞快道:“她的院子正是在西边。”
许道长故作深沉道:“夫人身上的这股煞气,恐怕是沾染了什么不祥之物,或是与某些阴邪之人有所牵连。”
“若不及时处理,恐怕会累及全府上下,尤其是家中的长辈。”
宋夫人立刻接话:“怪道我近日头风发作得越发频繁,依道长看该如何处理?”
薛海棠眼底闪过一抹冷意,面上却故作惊惧:“是啊道长,我该怎么办?”
许道长眼神微闪:“具体还得我去到西边的院子查探到底是何物作祟才能知道如何解决。”
宋夫人道:“那还等什么,桂嬷嬷,快引着道长去听雨轩!”
“慢着!”宋老爷的眉头紧皱,“此事过于怪诞,还是...”
话语未尽,周管家匆匆走进花厅,神色是难得一见的慌张。
“老爷、夫人,不好了!侯爷突然昏迷过去了,现在正躺在床上,人事不省!”
一旁薛海棠脸色微变,眉头紧拧。
“什么?”
宋老爷闻言神色大变,猛地站起身,撞倒了身后的椅子。
“快,让人去请大夫!”他大声吼道。
在没人注意的角落,沈清悠的嘴唇微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