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从芳华阁出来的时候,酒楼门前已经闹得不可开交,孟倾城刚想离近去瞧一眼,却被谢沉舟拽走。
回到秦府不久,便听下人传来消息,芳华楼因吃死了人,被人砸了,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要关门大吉。
孟倾城轻轻一叹,齐国公府的霉运应该就此开始了。
只是,敬安侯府在从中扮演的重要角色,倒是她没想到的!
方才在离开酒楼的途中,她看到敬安侯府的马车,那被两指掀开的帘幕后,分明就是孟长清的脸。
她这个兄长孟长清,同孟豫一样一直攀附于秦家,想必今日芳华楼的这场闹剧还有他们父子的手笔。
“二小姐,您快去看看吧 ,二少夫人醒了,精神很不好!”
孟倾城不再多想,敛下神色,点点头,立刻向孟长盼的住所赶过去。
——
杜妙身为秦家的大少夫人,逝世后的丧事按一律秦家的祖制办理,自她的灵柩被运回京城的这日起,秦府门前便高高悬挂了白幡,那白幡甚是张扬,不像是给逝者默哀,倒仿佛在与齐国公府叫板。
秦家是大族,杜妙都是嫡长媳,死的突然,一时间,但凡在京城有点脸面的人家都会到秦府一拜,无论关系如何,纷纷上门吊唁,灵堂门前的宾客络绎不绝。
这一日,天昏欲雨,秦咏一身缟素,俊脸阴沉悲肃,倒真像是为亡妻哀悼。
除了京城的名门和大小官员,齐国公也亲自带着尹飒前来吊唁。
秦咏没有赶人,只是面无表情的将两人引进去,转身冷冷一哼。
齐国公眼眶深黑,面色也不好看。
自从杜妙遇害查出与齐国公府有关,短短一两日内,齐国公府在京城的生意和势力都连连遭受打击,女儿尹凌虽然摆脱嫌疑,但到底名声受损,恐怕以后嫁人都难,还有儿子尹飒,他才刚刚回京,明年还要参加春闱,府里出了这等事他又岂会不受影响。
尽管杀人的疑犯只是府中一个丫鬟,但因死者是秦家人,齐国公府面临的是个一场史无前例的灾难,更可怕的是,这可能还是刚刚开始。
事已至此,齐国公不得已豁出这张老脸,亲自跑这一趟。
此次前的目的来除了吊唁和道歉,他还表示红莲是齐国公府的人,齐国公府一定负责到底,定要为大少夫人查出红莲背后的指使者。
这话说的虽好,但众人都知道,经过这件事,秦家和齐国公府怕是连表面的和平都维持不了了。
秦咏木然跪在灵前,自始至终没给他好脸色,秦国达更是没露一面。
从秦府出来,齐国公气得浑身发抖,勉强在儿子的搀扶下上了马车,重重捶在车辕上,一想到秦咏方才的脸色,他就觉得赔笑的自己简直尴尬道恨不得一头撞死!
“庶子无礼!老夫一把年纪了,今日真的是连里子面子都丢完了,居然被一个小辈这番奚落!”
尹飒也垂着眼眸无精打采,年少轻狂的他更是受不了被无礼对待,看着秦府上下奚落的眼神,拳头攥的咔吧响,只是这件事本就是他们齐国公府理亏在先,能把妹妹摘出来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他还奢求什么。
“爹,妹妹没事就好,至于咱们在京城的生意,等这件事过了,儿子再给您赚回来就是了!”
“钱丢了能赚,面子没了也能赚回来?”尹德宇厉声道,“秦家愈发不知收敛,以为我齐国公府就那么好惹!若让老夫查出此事与齐国公府无关,我让秦家吃不了兜着走!”
尹飒揉揉鼻子道,“爹,咱们还是先避过这个风头再说,杜妙死了,现在所有人都向着他们秦家人,哪里有人管咱们家是不是冤枉的!”
尹德宇瞪着眼挥手,“为父还不知道这个吗!都是你,没事去什么云台寺!惹下这么大的祸事来!”
尹飒登时也不高兴了,“爹,当时明明是你们让我去烧香的,现在出了事怎么又成我的不是了?是我让那个丫鬟杀人的吗?我这自从回京跑前跑后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最后反倒落下个不是!行,以后我什么都不管了!”
他憋着一肚子火,眼下又被父亲教训,实在气不过,撩袍跳下车去。
尹德宇看着儿子渐渐远去的背影,也没拦着,暗下把拳头攥的更紧。
秦家,你等着!
另一边,康义伯杜信也是早早来到秦府为女儿吊唁,他也一把年纪了,依旧妻妾成群。
今日他穿着一身白袍子,颤颤巍巍,带着一屋子的家眷,将灵堂挤得满满当当,那一屋子女人,也就是他的众位妾侍们,更是演艺界的代表人物,哭声震天动地,好像这父亲和姨娘们多心疼女儿似的。
给女儿吊唁,带着小妾来,这在京城里可是独一份!在场的勋贵无不现出鄙夷的神色,康义伯府在东陵勋贵们眼里简直就是个笑话。
谁不知道,杜信那利欲熏心的老色鬼又怎么可能真的为女儿悲伤!
秦咏被无端嘲笑,脸色被黑,有个这种老丈人,害得他平白受了多少白眼,好在一切都结束了,他也并不打算再让康义伯继续攀附秦家,
他满脸黑线的将康义伯府的众人送走,在傍晚时分,终于等到了自己那位小舅子杜铭奕。
杜铭奕来的时候,天色昏暗,黑云阴沉,下起了毛毛细雨。
杜铭奕身上还穿着羽林军的软甲,双目蕴着浓重深黑的风暴,一如外面的黑沉沉天际,他不顾府门前管家的指引,越过众人直入灵堂,虽是盛夏的天,他周身冷冽的仿若寒冰。
引路的下人紧跟慢跟,也没跟的上杜铭奕的脚程,直到他风尘仆仆的身子顿在面前孤零零的牌位前,才气喘吁吁的赶到,讪讪回禀,“大公子,杜,杜指挥使到了,他……”
秦咏便扫了杜铭奕一眼,没等他没说完,挥挥手,“知道了,你下去吧。”
杜铭奕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他脸色铁青,唇线抿进,双膝一曲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最后的一拜,他将头深深埋在地上,扣在地上的手指关节泛出了青白色,整个人都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