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西明朗的面容此刻分外沉寂,“若真是不幸失足,我六哥恐怕也不会这么恨了吧……”
孟倾城抿紧唇瓣。
“孟姑娘,这件事牵涉甚多,此中缘由可能连我也不大清楚,所以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我只知道小郡主当时是与六哥同时落水的,六哥被救了上来,小郡主却没来得及营救,当场殒命了。”
孟倾城没接话。
谢西眼神黯淡,接着道,“当时,六哥也不过七八岁,他亲眼目睹了妹妹溺水离世,受到很大刺激,大病了一场,连太医都说可能没救了。后来,皇祖父得知此事下了死命令,倾整个东陵之力寻找能人异士,保住六哥的性命。”
“皇上当年还是太子,他亲自去青虚山请了浮云道长出山,浮云道长看六哥是有缘人,便将他接走了,一年以后才重回京城。”
“还有六哥的名字,他以前不叫这个名字,‘沉舟’也是浮云道长给他重新取得名字,意喻放下过往,若想重获新生,必要置之死地而后生。”
谢西说完,沉沉舒了口气。
孟倾城安静的听着,许久才缓缓点头,“我竟没想到,他还有段这样的往事。”
谢西一叹,“郡主之死当初在京城引起了轩然大波,但自从六哥从青虚山回来,就在没有人敢提起此事。毕竟,先皇在世的时候很宠爱六哥,也不想让他回忆这段过往。”
孟倾城点点头,“那皇后呢?锦玉郡主是皇后的小女儿,小女儿殒命,儿子也因此重病,皇后当时情况如何?”
她突然想到了谢沉舟和皇后冷淡的关系,是有八九也与这件事有关。
谢西思忖了一下,耸耸肩膀,“当时,皇后娘娘似乎也病了一场,本世子当初还年幼,对当时的事也没有印象了,这些还是听我父王在世的时候说起的。”
孟倾城突然想起点什么,又问,“当时出事的地点是哪?”
谢西咬了咬唇,“是秦府的碧霄苑。”
孟倾城的耳朵‘嗡’了一声,脑子里自然而然的浮现出那片昙花林来。
“碧霄苑那片水?”
“被填平了!六哥当年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填了那方莲花池!”
孟倾城深吸一口气,“种上了昙花?”
“你怎么知道?”谢西扬眉,“是啊!一大片的莲池全部种上了昙花,一年就开一次,暴殄天物啊,不过六哥回来以后好像也再也没去过碧霄苑了,倒是皇后娘娘每年都会去上一次,其余的时候,碧霄苑都空着,秦府的人也不会进去。”
孟倾城凝眉,须臾点点头。
谢西一旦开口,就有点搂不住,恨不得将知道的所有都一口气倒出来,奈何他知道的东西也有限。
“你是不知道,当年东陵与轩辕意欲联姻,轩辕帝送来了自己亲妹妹殷和公主,皇上当时还是太子,原本是要娶殷和公主为侧妃的,因为小郡主溺亡,东宫办丧事不宜再迎娶侧妃,于是,皇伯伯就将殷和公主赐给了安北王为妃。”
原本是无意提起,可孟倾城深深一琢磨,忽然灵光一动,有个大胆的猜测在脑中回转,若真是这样的话,也就能解释谢沉舟为何与秦家和皇后都关系不和的原因。
见孟倾城黑如点玉的眸子满是思虑,谢西扬了扬眉,“孟姑娘,你在想什么?说了这么多,六哥的恐水病症能医好吗?”
“解铃还须系铃人。”孟倾城摸着下巴道,“医好是一定的,但前提是也要解决了根本才是。”
谢西不解的挠挠头,“什么意思?你说的本世子怎么有点不明白,人死不能复生,小郡主无论如何也活不过来了,还怎么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孟倾城叩了叩桌角,“问题不在小郡主。就如世子所讲,郡主的溺亡应该不是意外。”
谢西懵逼的眨了眨眼,“什么意思?”
孟倾城扶额,“唉,还是先吃饭吧!”
谢西点点头,进入了清扫战场模式,终于等着菜盘子光光,两人才打着饱嗝满意的走出去。
刚要下楼,见到二层最里间推门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轻便的玄色锦袍穿出了贵气天成的翩然,薄唇擒着淡薄的笑容。
“唉?六哥真的这吃饭!”
谢西没脑子的刚想挥手打招呼,被孟倾城一把拽住,往墙根拖了拖。
“怎么了?”谢西一头雾水。
孟倾城皮笑肉不笑道,“世子,有些时候是需要回避的。”说罢,向那方向努了努下巴。
的确,谢沉舟并不是孤身一人,他身侧跟着两名女子。
其中一人孟倾城见过一次,是她初次见面被绑架的时候,谢沉舟看管吩咐照顾她的那名姑娘,那女子长相清秀,打扮英姿飒爽,使她印象很深刻,好像叫喻子琪。
另一名女子她就没见过了,一身烟青色的纱衣,身段窈窕,皮肤白腻,娇滴滴的,说气话来细言细语的,一看就是南方的姑娘。
“咦,六哥身边那姑娘是谁?本世子怎么没见过,长得还白白净净的,看上去挺喜人的,就是身量有点矮,不过也不碍事啦。”谢西摸着下巴,很中肯的评价道。
说完,突然感觉一道视线刺拉拉的落到他的脸上。
转头一看,孟倾城正偏头‘温柔’的盯着他。
谢西才嘿嘿笑了笑,“当然,跟孟姑娘比实在差得太远了!”
孟倾城扯动唇角,“呵呵,谢谢世子夸奖哈,但……我就那么稀得跟陌生人比谁好看?”
谢西摊手,一副‘我不怎么了解女人’的可怜表情。
孟倾城无端心情不好了。
她还以为谢沉舟是为了跟着自己才到望江楼来,原来真的是佳人有约!
枉她还自作多情的以为他是因为关心她才找借口跟来,到头来不过是自己的臆想罢了,有点可笑。
谢沉舟走在前面,喻子琪牵着那女子走在后面。
三人走近的时候孟倾城向后闪了闪身,近距离瞅了一眼,那烟青色纱衣的女子水眸红红的,蕴着一层雾气蒙蒙的水汽,更为楚楚可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