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沉舟冷冷道，“我的母亲她自然是在场的，可是她不会水，所以，除了高声呼救也无能为力，只能同我一样，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溺亡。”
孟倾城嘴唇都颤了颤，“为什么？秦家为何会这么做？”
“为什么？”谢沉舟笑容更冷，“因为我的父亲是东陵太子，要遵从皇祖父的皇命迎娶轩辕国的殷和公主为侧妃，你试想一下，轩辕国的公主倘若嫁入太子府，会甘心只做个侧妃？秦家人想捍卫我母亲在太子府正妃之位，就不会允许殷和公主这种威胁的存在！所以从一开始就不会让她嫁进来，可他们哪里能左右皇祖父的想法，所以，只能另辟蹊跷。”
孟倾城呼吸一滞，整个人处在震惊中！
她鼻翼翕动，缓缓道，“倘若太子嫡女遭遇意外身亡，东宫必然会操办丧事，阖府悲恸，太子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迎娶殷和公主！秦家人不必周旋，甚至不必浪费一兵一卒，就能合理的搅黄了这门亲事！所以，锦玉郡主落水正合了他们的意！”
谢沉舟没接话，却不置可否。
孟倾城倒吸一口凉气，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拔凉拔凉的。
为了争夺皇位，父子离心，兄弟阋墙的故事他听过不少，但这种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害幼童枉死的事还是极少听说，而且这幼女还是东宫太子的嫡女，有郡主的身份，此事就发生在自己身边，简直丧心病狂！
黑暗中，孟倾城紧紧握住拳头，愤愤不平的问，“此事他们不怕你父亲知晓嘛？他们秦家人怎么敢！况且，十二年前，你也有七岁了，不是不知事的稚童了，他们就笃定你看不出里面的破绽，不会将他们秦家人的阴谋宣之于众？”
谢沉舟凉凉一笑，“我能看出破绽如何？父亲知晓又会如何？你莫不要忘了，此事出面的只是秦家的两个侍卫，秦国达并没有参与。我妹妹身亡，当事人除了母亲和我，其余都是秦家人，他们一口咬定将我救上岸的时候尧尧就已经溺亡了，而我和母亲只是因为悲痛过度，不愿承认罢了，而他们之所以会拦下我，是为了不让我冲动，怎么样，听起来是不是我才是受益者？”
孟倾城抿唇。
“在者，就算此事暴露，受到惩处的也只是秦府的侍卫而已，秦国达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唯一露面的秦咏，在听说我妹妹落水后亲自下水打捞遗体，还因此患了风寒，呵呵，秦家人听起来很仁善吧？”
谢沉舟眸中有暗芒一闪而过，嘲讽道，“父亲当初虽然贵为太子，但同样有兄弟虎视眈眈盯着皇位，他娶不上殷和公主，已经失去依仗轩辕国的机会，也就更加需要秦家的助力，即使他知道秦家人的心思，又怎会在这般紧要关头自断臂膀呢。”
“皇后娘娘也很难过吧？”
“呵，难过又能怎样？我的母后一向软弱，她一直依附秦家，即使知晓自己的亲生女儿是因秦家人的算计枉死，也没胆量与秦家翻脸和抗衡，她心地善良不假，但过分的善良就是愚昧，对于我妹妹来说，她更是枉为人母。”
‘枉为人母’四个字敲打在心头，孟倾城终于明白他与皇后之间的隔阂源自于何处。
她想宽慰几句，却无从开口，因为实在想不到看上去风平浪静的皇室竟然如此肮脏，都说生长在皇族的孩子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可实际上呢？
虎毒尚不食子，可身为皇帝的孙女、当朝太子嫡女的锦玉郡主，却在年幼无知的年龄就被害身亡，不是命如草芥又是什么！
孟倾城微微叹息，“但愿锦玉郡主在天堂安好，不受权势浸染，再世为人，做个无忧无虑的普通人就好。”
谢沉舟静默无言。
孟倾城转眸看他，在暗夜中似乎见到他沉暗的眸中似有晶莹的东西一闪而过。
她明眸微微一动，藕白的手臂下意识的沿着床面缓缓蹭过去，软若无骨的柔夷坚定的握住他的修长的手指。
他的手微凉，一如他此刻的心。
“都过去了，秦家枉顾人伦，视人命为草芥，早晚会得到应有的报应！”孟倾城沉声开口。
“呵？你是在宽慰我吗？”谢沉舟收了眸中的神色，转眸轻声一笑，唇角的弧度张扬邪肆，“我不会等着他们的报应，我要亲自让秦家人付出代价，这一点无需质疑！”
窗外的雷雨声更加汹涌，暴雨击打在棚顶，又沿着屋檐流淌而下，如水柱一般倾泻，原本寒冷的夜，却因两人交握的手而温馨起来。
孟倾城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只听着雨连绵不绝的击打，心思也渐渐飘远了，慢慢就模糊了意识。
翌日一早。
大雨不知何时停了，空气中残存这雨后芳恬的气息，初升的日头由东边升起，斜斜的顺着窗棂射进来，屋子里一片暖色。
孟倾城睁开朦胧的睡眼，立刻清醒，并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叫声，“啊！”
“唔？”谢沉舟浓眉微蹙着，连眼睛都睁不开。
“你你你，昨晚干什么了？”
昨晚她们明明是泾渭分明，各自守着一方天地，怎么今日一早起来，他们俩人竟然抱在一起，准确来说是她躺在他怀里，盖着一床被子？
谢沉舟翻身睁开眼，他眸子色泽浅淡，带着少见的迷蒙与惺忪，“什么叫我做了什么？你对你自己的睡相哪来的信心？有时间质问我，不如好好回忆一下你后半夜对我做了什么！”
孟倾城怔然，“做了什么？”
她听他的故事听得前半夜失眠，后半夜睡着了，还能做什么？
“你上下其手，乱摸乱抱，还险些将我挤下床去，害得我一夜没休息。怎么？便宜都让你占尽了，到头来你反倒装成受害者的样子？”谢沉舟挑眉。
孟倾城长长的睫毛使劲忽闪，“你胡说、乱讲！后半夜大家都睡了，究竟是谁乱摸乱抱还不好说！”
事实上她对自己的睡相确实没什么信心。
谢沉舟瞟了她一眼，“我是不是在乱讲你看看咱们现在的位置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