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日光近乎喧嚣的撒进来，那一抹柔色将沉凝的气氛也微微和暖。
杜铭奕心中震动，眯了眯眼道，“我为何要信你？若你就是秦家的人呢？”
孟倾城嗤笑道，“我若是秦家派来的，用得着这种手段吗？杜指挥使和秦家的关系在明面上都已经崩了，他们若想害你，正大光明的不好吗？非得派我几经辗转？图啥？”
谍战剧看多了吧？
她说的不无道理，杜铭奕心中也明白，从那日他将证据呈给皇上的那刻起，就已经与秦家撕破脸，若从前还有一张薄纸给双方留着一丝体面，现在也全没了。
那日，他本就做好玉石俱焚的打算，可惜‘玉’毫发无伤，自己这个‘石’理所当然的要被牺牲，他虽说是个官拜四品的指挥使，但在秦家人眼里，整死他好比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幸好秦家还忌惮这那层关系，不敢动手。
“我还有个问题。”杜铭奕斟酌后开口。
孟倾城挑眉示意他直言。
“不知孟小姐与宝郡王是何关系？”杜铭奕沉声问道。
孟倾城淡笑，“听说杜指挥使年幼时是宝郡王的伴读，想必与宝郡王关系非同寻常，这种问题你又为何不直接去问他？”
杜铭奕避开她的目光，“这些旧事就不要提了，杜某现在与宝郡王可是泾渭分明！”
“分明么？如果分明，杜指挥使现在还会安然的坐在这里？”孟倾城好笑道。
有些人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杜铭奕无从辩驳，还是执意问道，“孟小姐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倘若孟小姐这般不诚恳，我会怀疑你合作的诚意。”
孟倾城闲闲的拨了拨指甲，从容笑道，“杜指挥使混到现在这般田地，有人要跟你合作，你确定还要谈条件吗？”
她的眸光十分柔和，眼角微弯如同夜空的月牙，但其中流转的淡淡光华却令人不敢轻视。
杜铭奕眯了眯眼，直视这对面深不可测的女子。
也罢，一个能在深林里斩杀数名武功高强的刺客，能在戒备森严的王家别庄悄无声息的取走王家少爷的性命，能在与他的对决中反败为胜，这样的女子怎会是个简单的姑娘呢！
孟倾城偏着小脑袋，单手支着下巴，等着他回复，白瓷般的肌肤，美腻的容颜，黑曜石一般闪闪发亮的眸子，真的仿若一个恬静娇憨的小姑娘。
难怪，秦家会把这样一名女子过继入京，倘若她真的被秦家利用安插在某个轩贵的府邸，恐怕还真的是一场灾难。
孟倾城伸出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好笑道，“还没想吗？杜指挥使，我还要等你好久吗？你作为直男的决断呢？”
杜铭奕虽没听懂‘直男’是什么意思，却还是点头应下，“那杜某就期待与孟小姐的合作，但愿孟小姐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孟倾城饮完最后一口茶，站起身，“想必杜指挥使还在搜寻太子遇刺案的线索吧，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就当做我们相互合作的诚意如何？”
“你？”杜铭奕不信，哂笑道，“孟小姐会不会太自信了？你在京城既没有自己的势力，又在官场上没有熟识的人，就算你身手还不错，又能如何查起？”
孟倾城不理会他的讥嘲之意，反而笑着说，“现在证据指向的是祈临使团，若想调查此案，要自己的势力和官场上的人做什么，直接釜底抽薪，从祈临太子那边着手不是更方便吗？”
杜铭奕果断摇头，“不行，皇上已经下旨不得打草惊蛇。”
“倘若要杜指挥使去查，那叫打草惊蛇，而我，不过是个刚及笄的闺秀，去探访静阳公主，能算是调查么？”
杜铭奕问，“你与静阳公主有交情？”
孟倾城道，“没有，只是见过面。我要怎么会静阳公主约见，就不需杜指挥使挂心了，你只需告诉我需要或者不需要就好。”
杜铭奕抿唇，沉默了片刻才道，“你的条件是什么？孟小姐应该没理由白帮这么忙。”
孟倾城轻笑，“杜指挥使聪明，我确实有事需要你帮忙。”
“说来听听。”杜铭奕问道。
“听说杜指挥使以前曾在定北军就职，我想让杜指挥使利用你先前在军中的关系，替我打听一下关于卫陵军的下落。”孟倾城正色道。
杜铭奕有些诧异，轩眉问道，“卫陵军？是平城的卫陵军吗？你为何要打听这个？”
“是个人私事，”孟倾城淡淡道，“不知杜指挥使可否帮忙？”
杜铭奕想了想道，“也无不可，但卫陵军早已被打散充入定北军，能不能打听出消息，杜某可不敢确保。”
“这我自然明白，那我就先谢过杜指挥使了。祈临那边的线索，我也会尽力而为，今日就谈到这吧，希望我们都能尽快帮对方找到线索，有下一次的约见。”孟倾城狡黠一笑，转身离开。
“等等，”杜铭奕猝然开口。
孟倾城回身看他，“还有事吗？”
杜铭奕没说话，只从怀中取出一物，冷冷的丢过来，“这金疮药，孟小姐不妨拿去用。”
孟倾城猝不及防的接过来，低头看着那金光灿灿的小瓷瓶，不禁失笑，这年头，都流行互赠伤药吗？
她将瓷瓶搁在桌上，“不用了，我的伤已经好了！这伤药，杜指挥使还是留着给自己用比较好。”
杜铭奕薄怒，“你——”
她手臂上的伤是他刺的，自己当时下手轻重他心中自然有数。
“杜指挥使呀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可是听说过有打一巴掌还给个甜枣的道理？”孟倾城弯眸一笑，说罢，跨步走了出去，还极有深意的望了一眼门口垂立的侍女。
侍女低下头，目光垂到了地面。
孟倾城轻声一笑，轻盈的步伐越过她走远。
此时，杜铭奕也行到门前，那侍女急忙跑过去拉住他的手臂，“杜公子，你为何就这么放她走了，你不是说要告发她吗？”
侍女抬眸，一张熟悉的脸，正是被赶出敬安侯府的孟倾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