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晟屏住呼吸，抬眼看着眼前的少年。
他墨发轻扬，革带军靴，玄色的蟒袍在夜风中猎猎飞舞，风姿凛冽，终身上下散发着俯视苍生的王者般气势，谜语间荡开的自负英风，仿佛将一切尽如指掌。
不愧是东陵皇朝血统最纯正的继承人，站在皇权顶峰的少年。
闵晟心头震撼，一颗狂热的心，莫名其妙的躁动起来。
“闵晟愿意效力宝郡王。”
从地牢出来，隐在暗处谢西疾步跟了上去，“六哥为何想到收服闵晟？这种人直接杀了不就好了。”
他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闵晟虽然不是罪恶滔天，但也绝对算不上什么好人。
他不但为安北王研制炸药，转移目的地，更是连自己的好兄弟都敢背叛，这样的人谁敢担保以后会不会反水。
谢沉舟轻笑，“杀了多可惜，闵晟在军事和战场上颇有才能，明明知道他是一柄锋利的刀，为何不用？”
谢西挠头道，“可是闵晟这人人品实在太差了！让他领一支军队，万一他日后反水了怎么办？”
谢沉舟摇头轻笑，“他不会反水，恰恰相反，他会是我军将领里最忠诚的一个。”
“为啥？”谢西不明白。
“闵晟这个人仇恨心和报复心极强，属于极端人格，认准一个目的，就会拼尽全力，五年前他的目的就是杀糜挣，为此付出什么代价，他已经不在乎了。
谢柄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会用他的仇人来拿捏他。这五年来，他为皇叔做了不少实事，和皇叔却没有一次兑现承诺。他以为自己已经拿捏住了闵晟，殊不知自作聪明。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本就不牢靠的合作关系，再没有‘恩威并施’来维持，还能合作多久？皇叔到底是太心急了，想网鱼，又不愿意付出鱼饵，我可比皇叔大方多了。给他足够的权力，他才会有个人成就感，他自己的欲望能够得到满足，又为何会背叛于我。”
谢西揉了揉鼻子，这些道理他的确听得懂，但回味起来实在太费脑子。
他小声嘀咕道，“闵晟有什么本事，还值得六哥费这般心思留用……”
“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闵晟治军严谨，处事不惊稳如泰山，颇有将帅之风，这也是白坤等人愿意追随他的原因，他虽然做过错事，终不过是入错了营帐，只要他的才能不减，给他一次机会又如何？”
谢西点点头，六哥自幼习得驭人权术，这份的胸襟他是不能比了。
“哦，那接下来咱们怎么做？”
谢沉舟道，“望幽山的水粮断了也有些日子，即使山中有预备的粮食，恐怕现在也不够，三日之内，必然有人下山，将望幽山所有出入口都牢牢看紧，他们躲不了多久。”
谢西冷哼了一声，“闵晟都不在山上，群龙无首，那群人也躲不了多久。”
“收服了闵晟，那群人根本不重要，只是我担心，山上还有其他人。”谢沉舟沉吟道。
“六哥说的是彭昌？”谢西眨巴眼。
谢沉舟不置可否，表情也冷冽下来，“彭昌结识的都是江湖人，谢柄如果能将这些江湖人收为己用，恐怕以后对付起来不容易。”
谢西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江湖草莽而已，那群人不过会一些三脚猫的功夫，就自以为了不起，实际上没什么本事。”
谢沉舟道，“江湖草莽集结多了也是一种麻烦，与其日后还要考虑这种麻烦的可能，不如先给他们制造点动荡，先发制人”
“这个怎么说？”
“江湖人不都喜好什么兵器宝物？你派人制造一点风声，比如一把绝世宝刀，恐怕就能将这些江湖人的视线引开。”
谢西立刻明白过来，他眼睛一亮，“好，这个我在行！其他人呢？郭子忠那只老狗怎么处理？”
谢沉舟微笑，“郭子忠与闵晟有暗线联络，他不知道闵晟已经被擒了，恐怕会悄然派人上山报信。军营中的叛徒已经被尽数诛杀，唯独剩他一人，你说彭昌得知此事，还会相信他吗？”
“肯定不会！”谢西一拍大腿，喜滋滋道，“六哥好算计，彭昌肯定以为郭子忠已经叛变了！他那种人最恨叛徒了，咱们派郭子忠派上山剿匪，彭昌知道了，肯定会想着法折腾他，刚好省了咱们的事，让他们俩狗咬狗去吧！”
谢沉舟挑唇一笑，“跟彭昌对咬，郭子忠连下酒菜都算不上，顶多能拖上一段时间，不过这也已经够了，等这边军队整肃完毕，他的利用价值也就到头了。就先这么办吧。”
谢西点头应是，又对手下的人吩咐了几句。
说话间，两人已经回了军营大帐。
此时月上中天，本该是静谧的夜，却隐隐可闻厮杀声。
一场军权的更迭悄然在月夜中进行。
谢西不敢轻视，在大帐前忙来忙去，查看进展。
谢沉舟也全然没有睡意，端坐在案前翻看兵书和密报，时不时的蹙眉批阅几句。
直到后半夜，谢西才风风火火的跑回来，四脚八叉的仰在软榻上。
“哎呀，可累死爷了。”
“都妥了？”
谢西得意洋洋道，“必须的，一切顺利，比咱们预料之中进展还快，这抚宁守备军的士兵也都恨死了这帮狗官，恨不得早点换个主子。”
谢沉舟这才合上最后一页纸，对身后侍卫吩咐。
“给闵晟更名换姓，让他顶替郭子忠的位置。告诉他，权利本王给了，要如何收服军心、整顿军纪，就要看他的本事。”
侍卫拱手应是，下去传话。
谢西在旁边听着，撇了撇嘴嗤笑道，“呵，闵晟当了这么多年土匪，还能带兵打仗吗！”
谢沉舟斜了他一眼，“如何做好一个领袖，如何带兵，都是他生存的本能，若是他连这些都做不好，不如趁早了结自己，我的麾下可不养闲人。”
“哈哈，也是！咱们解决了这边，去哪？”谢西跃跃欲试。
“回京一趟。”谢沉舟薄唇轻勾，“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