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倾城搁下茶盏,点点头,“你的伤处当时没有及时处理,有走了那么远的路,已经化脓感染了,再不重视,性命堪忧。”
白坤灰败的垂眸,许久才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孟倾城道,“我已经让小麻去熬药了,一会儿药熬好,白大哥趁热喝了,等烧退了就好好休息,千万不要到处走动了,我抽空会再过来换一次药。”
“姑娘大恩,白坤无以为报。”
孟倾城挥手道,“都这时候了,那就不要提什么恩不恩的了,谁没个难的时候,往后我有难处之时,来寻白大哥帮忙,白大哥能搭把手就是了。”
白坤也是个不拘小节的,当即点点头,“往后姑娘有难,白某定当竭力而为!”顿了顿,才犹豫的问道,“相识这么久,我还不知姑娘身份。”
孟倾城如实道,“敬安侯府孟倾城。”
“敬安侯府?”白坤想了想,蹙眉看着她,“我听说敬安侯府的小姐前些日子嫁到秦家给秦恒做了嫡妻?”
孟倾城点头笑道,“白大哥倒是消息灵通,只是嫁给秦恒的我长姐,是人家侯府正牌的千金,而我的亲生父亲只是个清河知州而已,我是两个月前被过继到侯府的。”
白坤显然没听说这茬,眉头皱得更紧,“如此的话,孟姑娘与秦家?”
看吧,所有人听到她的身世,都会自然而然的将她与秦家联系到一起,毕竟敬安侯孟豫就是依附于秦家的存在,突然出来个过继的女儿,傻子都能想到原因。
当然,白坤虽然长得莽撞些,但却并不是傻子。
“我说没什么关系,想必白大哥也不会信,所以,大抵是他们在打我的主意,我只是满盘棋子中微不足道的一颗,这么讲,白大哥能理解么?”
白坤点点头。
孟倾城眨眨眼,这样就理解了,她自己都还不理解。
白坤仿佛读懂了她的想法,失笑道,“我相信姑娘的人品。”
孟倾城呵呵一笑,没再解释什么,“白大哥好好休息吧,近日来城中盘查颇紧,若官衙那边好抽身,我在过来看你。” 说罢,将工具收拾好,准备走人。
“孟姑娘留步。”
孟倾城停下脚步回头,“还有事?”
“孟姑娘今日前来,不打算问些什么?”白坤问道。
孟倾城扬眉一笑,“我若问了,白大哥肯说吗?”
白坤失笑,“如今我这幅样子,已经没有什么秘密了,也没什么不可说的。”
孟倾城羽睫轻轻颤了一下,终是化作一声轻叹,她坐回去,无言的给白坤倒了一杯热水。
白坤接过来,支撑着靠在身后的棉被上,室内灯光如豆,橘黄微弱的光线映在他的脸上,连右颊上的刀疤都显得柔和起来。
“许多话我憋在心里许久了,说出来也好。孟姑娘是想知道关于闵校尉的事吧。”
孟倾城淡淡道,“闵晟很久之前就不是闵校尉了。”
“也是,当年的闵校尉落草做了聚贤寨的大当家,如今已经有五年之久了。”白坤怅然一笑。
“白大哥追随闵晟多年之久,可他到底还是出卖了你,连同聚贤寨同生共死的兄弟,全都被他抛弃了。” 孟倾城低声开口,将他拉回现实。
白坤缄默,须臾才问,“官府的人找到他的消息了吗?”
“下午刚传来消息,聚贤寨的多数人已经在信河一代落网,闵晟不知所踪,朝廷派出的细作、负责追踪的暗卫,全都毙命了,他却好似人间蒸发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白大哥跟随他这么多年,还不知道他有这份本事吧?”孟倾城抬眸道。
白坤一叹,“他本就是个本领非凡的人,殊不知选错了路。”
孟倾城眨眨眼,想起刚到岈县时杜铭奕头一次提起闵晟时,眼中敬佩的神色,倒真的好奇起这个人来。
白坤润了润嗓子,幽幽开口,“我和他都是十八岁参军,二十二岁入编定北军,他二十四岁就提了校尉,在玉门关一守就是五年,我则被调到居庸关。可五年前北戎来袭,正巧赶上他回京述职,秦将军得知他足智多谋、勇猛善战,当时便领了军令调到濒临失守的太行陉。”
“当时北戎兵力强盛,太行陉又是一道重要的关隘,我军也是临时得到军令去增援。”
孟倾城沉重道,“结果那一仗,败了?”
五年前秦家军被打败的事,她也听过多次了,那是从无败绩的秦家军损失最惨重的一次。
白坤点头,问道,“孟姑娘想知道闵晟与上官仓的恩怨吗?”
“他们还真有恩怨?不应该吧!”孟倾城扬眉。
她一直纳闷,上官仓生于祈临权贵世家,家教严格,听说是极少离开祈临的。闵晟是东陵人白衣出身,少年入伍,两人年龄也差了十岁不止,天南地北,毫无交集,能有什么恩怨?
白坤道,“其实,他与上官仓确实没什么恩怨,真正仇深似海的是上官氏,也就是上官仓的父亲糜挣!”
孟倾城怔了怔:“???”
姓啥?上官仓的父亲不应该姓上官嘛?这是什么梗?
白坤虚弱一笑,“你一定奇怪这个名字吧,上官仓的亲爹的确不姓上官,事实上他祖父那一辈就生了一个女儿上官璇叶,就是上官仓的娘,生完那女儿不久他就被一场祸事伤了命根子,再也生不了儿子了,所以糜挣是上官家的上门女婿,更有趣的是,他还是个东陵人。”
孟倾城多了几分兴致,“上官氏一直以来权倾朝野,照理说巴结上官氏的达官贵人应该不少吧,为何会招个东陵人为上门女婿?这个糜挣有什么特殊的?”
白坤勾唇讥嘲道,“糜家在沿北一代确实有些名声,糜家家主还任鸣威城城主,但跟上官氏相比,简直低微的不值一提。若说糜挣有什么特别之处,也就是长相好点,文人有个词叫美如冠玉,要老子看就是娘们唧唧,你见了上官仓的相貌,应该就能想象到他爹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