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程吧。”谢沉舟挥手。
秦咏一直抿着唇,此刻不由上前了一步,“表弟,你也要同姑母一同前往凤阳行宫吗?”
谢沉舟冷漠的一笑,“怎么,不可以?”
“自然,只是先前没听表弟说起过。”秦咏维持着体面的笑容。
“今早才临时决定的,”谢沉舟似笑非笑道,“表哥这些天只顾着处理自己的事,自然没有心情关心本王的决定了,就是不知本王此去一行,会不会妨碍表哥的计划?”
秦咏微微一怔,谢沉舟已经落下帘幕。
“表哥做事一向沉稳,近些日子却愈发急功近利了,不知道舅舅有没有教过表哥,欲速而不达的道理?”
帘幕内的声音低沉,似乎听不出情绪,却使秦咏袖间的拳忽地握住,嘴唇也抿得更紧。
就在他仔细琢磨这番话的用意时,宝郡王府的马车已经缓缓行驶出去。
孟倾城将帘子掀开一条小缝,只瞧见侯府准备了大半天却没用上的马车队,和孟府上下一片铁青的脸,当然,站在最前面的秦咏脸色最是难看。
她轻笑一声,放下帘子,“子琪,你们怎么来了?殿下怎么想到去凤阳行宫的?”
喻子琪摇摇头,“属下也没听殿下提起,甭说孟姑娘意外,属下也颇感意外,这可能公子是不久前才决定的吧。”
孟倾城又挑起帘幕的一角看了看前面的马车,“你家公子这临时决定皇后娘娘知道吗?”
喻子琪又是摇头,“也许不知吧。”
孟倾城竖起大拇指,“你们家殿下真牛。不说别的,太子选妃,他跟着凑热闹,真的是非常的‘识时务’!”
喻子琪低笑了一声,“知子莫若母,殿下与娘娘的关系虽然并不大亲厚,但到底是母子,皇后娘娘大抵也是习惯了。”
提到谢沉舟与皇后的母子关系,孟倾城唇动了动,想问点什么,但最终没问出口。
“对了,听说今日朱湛处斩,没出什么意外吧?”
“孟姑娘料事如神,”喻子琪道,“就在刚刚我们得到消息,刑部大牢走水,朱湛在牢中烧死了。”
孟倾城当即眯了眯眼,“刑部大牢应该戒备森严,怎么还会出这种事?”
喻子琪肃面回道,“怕是没人知道原因了,刑部大牢死伤惨重,除了朱湛外,还有几名犯人也丧命,就连当值的狱卒也被烧死了几个,刑部已经立案侦查了。”
孟倾城想了想,“那大狱中被烧死的人,确定是朱湛吗?”
“尸体焦黑,辨不出模样,不过仵作推断与朱湛的身量和体态信息基本相符,至于确切的消息,还待核查。”
孟倾城点头,深呼一口气。
“孟姑娘也觉得此事可疑?”喻子琪问道。
孟倾城沉色点点头,拨了拨手中的茶盏盖,“自然可疑,不过还是等刑部的调查结果再说吧……”
不是可疑,是非常可疑。
朱湛今日就要被处斩,若是他背后之人觉得他利用价值已尽,想杀他灭口,完全没有必要计划放火,直接保证午时的处决能顺利进行就好。
而放火,尸体又焦黑辨不清模样,有更大的可能是朱湛被救人走了,牢房里的那个所谓的尸体只是个替罪羊而已。
能将手伸到刑部的大牢中,悄无声息的放一把火,有悄然离去,必定是朝中势力不凡之人所为,陈子珠的失踪也许也与这个人有关。
只是,冒着如此大的风险,救下一个朱湛,究竟是何目的呢?
正在思忖间,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孟倾城身子一晃,堪堪稳住手中的半盏茶,“怎么了?”
“孟二小姐,前面好像是太尉府的马车,挡住路了。”
不说孟倾城都忘了,秦咏特意嘱咐过要她与闻希月的车马同行,谢沉舟突然来了,肯定来不及通知太尉府。
这不,太尉府的马车也在街上遇到了!
闻希月在路上就听说了敬安侯府的事,得知谢沉舟专程赶往敬安侯府接孟倾城启程,惊的花容失色,一路上连连告诉自己这不可能,直到与宝郡王府的车马走了个对面。
闻希月并没有吩咐马车避让,而是缓步走下车,鼓起勇气对着车厢的方向问道。
“言哥哥,是你在里面吗?”
毕竟是要参加太子妃擢选的人,闻希月今日显然也可以装扮了一番。
一袭桃粉色的轻薄小衫裙曳在地上,乌黑浓密的发顶带着一只金翅钗的头面,微光下濯濯生辉,更显得高贵而凌然,精致如玉琳琅,只是她一贯高傲的神态让这张脸多少显得有些盛气凌人。
声音落下,周围静谧如初,马车里也没有半分响动。
“言哥哥?”闻希月不甘心的又提高了音量。
等了好一会儿,车厢内终于有了一丝动静,谢沉舟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闻小姐,你驱车挡在路上,是觉得我宝郡王府的马车应当给你太尉府的马车避让么?”
闻希月脸色一白。
“乔伯,左右我们也不急,还不速速给闻小姐让路。”马车帘幕都没掀开,只传出冷淡如冰霜的声音。
听到谢沉舟的吩咐,宝郡王府的仪仗侍卫队效率惊人,当即避让出一条道路来。
闻希月咬唇,又跨进了几步,对着鸦青色的帘幕急道,“言哥哥,你知道的,我并非这个意思!”
“这不重要,”帘幕总算挑开了一道缝隙,隐约可见谢沉舟半张脸,眼神凌厉的看着她,“闻小姐,需要本王再提醒你关于称呼的问题么?”
闻希月喉咙一梗,“我……”
“闻小姐,请吧。”谢沉舟一句话也不愿与她多说。
“等等,”闻希月倔强咬住唇站着没动,脸色更为苍白,“我听说宝郡王也要前往凤阳行宫?”
谢沉舟淡淡道,“是又如何?”
“我还听说宝郡王方才去了敬安侯府,接孟二小姐共同启程,是真的吗?”闻希月鼓起勇气问道。
谢沉舟微勾唇角,没有回答。
闻希月见状,松了口气,“我就知道,一定是没眼力的下人乱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