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宏义微笑顿首,笑容温厚豁达,“近日来,岈县遭逢突变,确实不安稳,孟侯那里怕是早就忧心孟姑娘的安危了,不如明日一早,卢某派人先送孟姑娘回京。”
孟倾城听出来了,卢宏义这次来应该是负责与祈临交谊协商的重臣,权利应当不小,起码比秦咏要高出一个级别。
说来,这次爆破事件确实非同小可,与上一次的行宫失火还不同,这次聚贤寨等人太过明目张胆,往大了说就是谋害外邦使者,挑拨两国邦交友好,更何况使者里还有祈临太子和摄政王。
太子韩若离为人谦和,耳根比较软,还算好说话,真正不好应付的人还是摄政王上官仓。
顺成帝派出卢宏义和秦咏两位东陵最年轻有为的青年出面洽谈,确实比派丞相、太尉等高官更为合适,既表明了朝廷的诚意,又不会过犹不及,最主要的是,年轻人之间更好说话。
卢宏义都这样说了,孟倾城自然也会给他这个面子,眼下事情明了,全城戒备的岈县的确不算什么好地方。
想到此,孟倾城从善如流的点头,“好,小女先谢过卢公子了。”
卢宏义温润道,“那孟小姐先收拾一番,今晚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启程。”
“多谢。”
孟倾城辞别了两人,直接回了住处。
前面院子在进行重要的洽谈,孟倾城这种女眷的身份不合适在府中走动,也不知道谢沉舟这次搜山回来带出什么消息,总归还是要在回京前见他一面才好。
这样想着,百般无赖的一天也就过去了。
用过晚膳,她刚躺到床上休息了一会儿,忽然听到窗棂处传来吱呀吱呀的动静,孟倾城也没多紧张,起身就走过去,见到谢沉舟越过窗子跳了进来。
孟倾城看看半敞的大门,又看看窗子,无声挑了下眉,“殿下,你可真有童趣。”
放着门不走,走窗户?
谢沉舟笑笑,自若的抬了把椅子坐下,瞟了一眼前去关门的孟倾城,唇角笑意更浓,“你在给我留着门嘛?”
孟倾城白了他一眼,“你想多了,我热,对流风凉快一点。”说着,还提着宽大的沙袖扇了扇风。
关键是从门和窗口的角度看,这算对流风吗?
谢沉舟也不揭穿,见桌上摆着点心,便捏来放入口中。
“你这边总归是女子住处,你又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我从正门走进来定然是不妥的,怕是会损你闺誉。”
孟倾城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歪理!那你从窗子进来就妥当了?我怎么觉得被人发现更不好,恐怕殿下的清誉也别想要了。”
谢沉舟好笑,“我在乎清誉?”
孟倾城无所谓的摊摊手,就势在他身旁坐下,“殿下去搜山有什么发现吗?”
谢沉舟侧目,“你觉得呢?”
孟倾城支着下巴,“我晌午时路过,见前院商议的如火如荼,定然是有重大发现了。”
“你上午又去了白坤的住所?”谢沉舟挑眉反问道。
孟倾城诚然点头,“白坤伤势颇重,伤口已经化脓感染引发高热了,你把人安排在那里就不管了,也不怕人死在你的地方?”
谢沉舟微微一笑,逆着光遮挡了她眼前的光亮,愈发显得身长如玉,“这么说你去给白坤治伤还是为了本王了?”
孟倾城懒得理他。
“白坤的伤是耽搁了些,但还不至于没命,顶多是受几天的苦罢了。等我回来,自然会想办法派人给他医治。”谢沉舟淡淡道。
孟倾城问,“你是故意的?”
谢沉舟懒散道,“他有胆子去谋害祈临太子和摄政王,就应该想到结果。本王念在他没伤害你的份上他饶他一死,就足够仁慈了,怎么?还要把他当个佛似得供起来?”
“那万一他没等到你回来就死了呢?”孟倾城汗颜。
以白坤的伤势,若这些天都不医治,就算不死也会丢半条命,岈县全城戒严,麻五根本没机会出去请郎中。
谢沉舟弯了弯眼眸,眸底却含着冷漠,“死了就死了,若是他连这点小伤都撑不住,那留着也没什么用处。”
“好吧。”孟倾城叹了口气,都说宝郡王性子淡漠,今日也算是见识了。
谢沉舟玩味看着她,“不过,我倒是想到你会去见他,想必闵晟的事他也对你吐露了不少吧。”
“是说了些,但无非是闵晟的过往,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孟倾城耸耸肩,“殿下还没说在苍岈山有什么发现呢?”
谢沉舟面色微恙,淡淡道,“是有不少发现。”
“哦?”孟倾城静静等着。
谢沉舟看着她,突然不说话了,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在桌上的茶盏上,唇边挂着半分浅笑。
孟倾城目光落在他面前的空茶盏上,小脸骤然就暗了。
她瞪着他,他继续敲,干净的指甲盖轻轻击打在空瓷器上,传出的声音还很清脆。
你妹的!
孟倾城终究还是没耗住,一拍桌子站起来,提起茶壶往他面前的空茶盏里倒水,动作一点不温柔,茶水还洒出来几滴。
谢沉舟也不在意,浓墨重彩的脸上满满得意之色。
幼稚!给他倒杯茶,他能沾多大的光吗?
谢沉舟垂眸饮了一口,凝眉,“茶水怎么是凉的?”
“不然呢,”孟倾城懒懒叉腰瞅着他,磨牙道,“难不成我还得备好热茶等着你?”说完,她一屁股坐下,也倒了杯茶,一口气喝完。
刚想倒第二杯,手腕却被握住,谢沉舟盯着她手中的茶盏,“女子喝凉茶不好。”
“我可没有宝郡王那么矜贵,我倒觉得凉茶败火的很!”
她的眼眸清澈无暇,熏红的小脸有意思羞恼之色,樱红的唇角似乎还挂着晶莹的水渍。
谢沉舟觑着她唇角那抹晶莹,突然就想替她拭去水渍。
这么想着,他就做了。
孟倾城还没反应过来,旁边颀长的身子向前一倾,一片暗影压下来,她不知怎得,浑身动弹不得,如同木头一般钉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