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7章
“轰隆——”
闪电划亮夜空，闷雷碾过，乌沉沉的天兜满了雨水，如一片沉甸甸的棉布压下来。
大雨即将倾盆，空气闷热难当。
睡梦中，顾芝芝倏然睁眼，下意识抱住高高隆起的腹部。
下腹传来一阵收缩坠痛，让她情不自禁痛吟出声。
她甫一弄出动静，躺在身边的陆锦承立马惊坐起身，下反应扭头看她，神色紧张：
“夫人，怎么了？”
“肚子疼！不知是不是要生了，快去叫人来！”
“砰——！”话音才落，陆锦承几乎是从床上摔下去的，慌忙爬起来跑了出去。
忍过这一阵痛感，顾芝芝缓慢坐起身，背部靠在床头，从空间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满满一碗仙鹤露，放在床头方桌备用，心里忐忑不已。
从前几日开始，她腹部就开始隐隐有下坠感，只是前几日坠胀感和持续时间都比较短促，一会儿便过去了，但方才的坠痛感比以往都要强烈明显，且持续了好一阵儿。
算算日子，她心里猜测十有八·九是要生了。
寝室内亮着一盏夜明火，光线昏黄，顾芝芝坐着静等片刻，门口便传来陆锦承去而复返的匆急脚步声。
她转头，果然见他绕过屏风进到里间，身后跟着稳婆。
稳婆等一众需要的人都是早就备好了的，就住在翠微院里，来得迅速是意料之中的事。
丫鬟陆续点亮室内一切灯盏，少顷，卧寝里外便通明一片。
稳婆检查过顾芝芝身下，对夫妻二人道：
“约摸快生了，少夫人莫怕，趁这会儿阵痛还不严重，赶紧叫厨房备些饭食吃下，到真正临盆时才有力气生产！”
陆锦承立马让人去备饭食，随后又追问稳婆：
“会痛到几时才能生产？可有什么办法让疼痛减轻一些？”
稳婆一边将带来的包袱放在床位，一边回答道：
“分娩时疼痛是无法避免的，孕妇生产不好有男人在场，还请世子出去暂避一二。”
“我不走！”陆锦承坐在床头，握住顾芝芝一只手：“我在这儿陪着她，你只管做你该做的事！”
顾芝芝头一次有此经历，心里也紧张得很，正需要他在身边，当即也开口道：
“孩子有他一份，就让他在这儿陪我！”
话才落，腹部又一阵间痛，她忙噤声咬唇。
见她表情隐忍痛苦，陆锦承心焦如焚，却无法帮她分担，只能小心翼翼把人纳入怀里，让她偎着自己。
“这……这怎么行呢？”稳婆愁得在房内来回踱步，劝了好一阵儿，夫妻俩还是一根筋无法说服，也只能作罢了。
饭食很快就做好传来，顾芝芝这会儿实在没食欲，但心知生产惊险，再没胃口也强行吃了两碗饭。
这顿饭吃了很久，中间伴随着越来越明显的阵痛感，吃吃停停，耗费不少时间。
“轰隆——！”
阒黑夜幕被雷电撕开一道口子，大雨终于兜不住，倾盆泄下来！
翠微院里，丫鬟不停端水进出卧寝，房内传出越来越声斯力歇的喊叫声！
翠微院外，闻讯赶来的宣平侯夫妇被拦在了院门口，半步也踏不进来。
雨水如瀑布般从屋檐注下，一场夜雨下了两个时辰，直下到东方吐白才停歇。
屋檐已在淅淅沥沥滴着水，房内却仍没传来婴儿的啼哭，只有产妇声声尖锐痛呼！
卧寝内。
床榻四周的纱幔被撤去，顾芝芝身下遮着被褥，曲膝，稳婆和另两人在床尾：
“再使劲儿！使劲儿！别总把力气全憋在脸上，控制气息往下！”
顾芝芝痛得一张脸狰狞，身下硬生生撕裂搅碎，眼前一阵黑一阵白，只觉得已在昏厥边沿徘徊……
稳婆嗓音极大，几乎是呐喊着，声音盖过了顾芝芝的叫声：
“对，就这样使劲儿！再坚持！快出来了！”
耳边是她的惨叫痛呼，陆锦承脸色煞白，不停给她拭擦的汗水。
桌上的仙鹤露早已喝光，就在顾芝芝快要撑不下去之时，终于——
“生了！生了！”
床尾稳婆几人同时欢呼出声，紧接着，一阵婴儿响亮的哭啼传入耳朵，顾芝芝身体一阵脱力，闭上双眼……
“夫人！！”
陆锦承脸色惨白更甚，急急按住她肩头大喊！
顾芝芝放任魂识进空间休养，身体的剧痛好不容易终于能卸去，耳边就传来陆锦承的嚎啕呼喊声，好像以为她要死了一样。
顾芝芝掀开眼皮，有气无力：“太累了，你别吵我。”
说完，魂识再次进空间里，不想再理会外面任何人。
陆锦承手从顾芝芝颈脉处收回，确认她性命无虞，才重重吐出一口气，虚脱般跌坐在脚踏上。
她痛了多久，他就陪在床边跪了多久。
甫一瘫坐下来，双膝便遽痛无比，仿佛有把锯子在他膝头不停拉锯切割，两条腿痛麻得都仿佛不属于他身体的一部分了。
陆锦承抬袖拭擦脸上的冷汗，即便早已从严凌风那儿了解过女人生产时的痛苦和惨状，但亲眼目睹一遍，才真正体会到她的处境，那触目惊心与万分凶险，笔墨难描……
“恭喜世子！”
稳婆在那头洗掉双手上的血迹，苏嬷嬷便用襁褓把孩子包起来，抱到陆锦承跟前，喜笑颜开，轻声道：
“是位小千金呢！您瞧瞧这孩子多乖！”
陆锦承转头看向襁褓，初生的婴孩皱巴巴的，有些丑，看起来也很脆弱，幼小的一团，估摸比他手掌大不了多少……
他看着自家夫人拼了命生下来的女儿，抬手想摸一摸，又不敢，怕不小心把这幼小脆弱的小生命碰坏了。
“先抱下去吧。”陆锦承抬头扫视一眼房中三人，低声吩咐：
“苏嬷嬷，你带她们和孩子去西偏厢等我，关好门，在我之前，不许见任何人。”
三人忙低头，齐声应“是”，随后离开卧寝，换上绿珠与绿荷进来清理床褥。
顾芝芝在空间里将房中的谈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不禁疑惑：
生了孩子是好事，他为何不让女儿和稳婆她们跟旁人有接触？他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