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母女俩将严凌风送回了福泽药铺，回到家时，雨已经停下来了。
马蹄和车轮都粘了些湿泥，顾芝芝用水略冲洗了一下，将车架从马匹身上解下来，牵着马继续在院里练习上马动作。
“芝芝，该你沐浴了。”
赵氏从水房里出来，唤了一声，便匆忙钻进堂屋清点今日的进账银子去了。
练习次数多了，顾芝芝明显感觉到自己跨马的动作越来越轻松流畅，她扭头答应一声，练习完最后一次，回房抱了衣裳进水房沐浴。
沐浴完，母女俩坐在灯下记账点账。
“娘，今日我开始教你识字吧？”
顾芝芝合上账本，将一旁的纸张平整铺在赵氏面前。
“好。”赵氏闻言，立即将钱拨回褡裢里，端正坐姿，一副认真学习的模样，又有些茫然问道：
“娘现在该咋做？”
识字扫盲是她们半个月前就商量好了的，无奈被四皇子一事延误至今。
“先教娘握笔姿势吧。”
顾芝芝拿起桌上的毛笔塞到赵氏掌心里，就着她的手，耐心教她手指该怎么安放。
开食肆以前，赵氏从没摸过毛笔，顾芝芝不在店内帮忙，她被迫得要执笔在账本上画画涂涂，一直是握拳头状将毛笔抓在掌心的，被顾芝芝捏着手指，难免有些笨拙，但她态度极认真。
“懂了，和用手捏盐巴往锅里洒有些相似，娘记住这个手势了。”
闻言，顾芝芝点点头，模仿着陆锦承当初教她学习的方法，先教赵氏写自己的名字。
赵氏字体写得歪歪扭扭，不是太过用力，毛笔像刷墙一样刷在纸上，便是一个字占了一半纸。
纸张是贵价物什，赵氏皱眉，暗自嫌弃自己浪费，松开毛笔，道：
“这也太糟蹋纸了，娘还是先在地上练习吧，我去后院挖些泥土来。”
说着起身，一手端着灯盏，一手护着火苗，缓步朝后院方向走。
顾芝芝忙跟上去，在后院里找了个畚箕，从菜园边沿刨了些松土到堂屋。
将方才那张纸铺在地上，将土倒上去，赵氏便蹲在地上，握着和毛笔一般粗的树枝，继续磕磕绊绊书写起来。
她学得慢，三个字练习了无数遍，才好不容易脱离顾芝芝的指正，完完全全默记在心。
“行了，明天再练吧。”
顾芝芝双腿早已发麻，站起身缓了许久，才复而弯腰将赵氏搀扶起来，劝道：
“娘，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学习这件事持之以恒一定会有收获的，现在不能太急。”
赵氏腰都蹲僵硬了，躬着腰，轻轻捶打了好一阵，才能完全直起身来，道：
“明日娘看食肆那边有没有多余的木板，钉起来做个简单的桌子，蹲地上实在太累人了。”
“方才就让你放到桌上来写了，你偏怕弄脏桌子。”
顾芝芝无奈地摇了摇头，和她一起到后院打水净了手，两人便各自回房歇息。
脱了外衫，她拿了一本书靠坐在床头，慢慢阅读起来。
每日看一会儿书或练一会儿字，不知不觉已经成了她的日常习惯。
窗户微微开了拳头大的缝隙，外面有月有星，漫天星辰璀璨闪烁着，点点星芒，无声伴着还亮起微微暖光的卧房。
“啪嗒——”窗户忽的被什么轻轻砸了一下，发出细微声响。
顾芝芝倏地抬起头，脑海里下反应浮现一个念头：
是不是他来了？
上回陆锦承扔纸条也是如此这般，窗户微响一下。
扔下书本，她急忙趿鞋跑到窗边，将窗户完全推开，屋内的光芒倾泻出去，左侧的窗扇被什么东西阻挡着了，只开到一半便不动了。
她探出脑袋往左看，蓦地便看见陆锦承倚靠在墙边，手掌扶着窗扇，墨眸落在她小脸上，在无声朝她轻笑。
“你来了？”
顾芝芝双眸一亮，脸上立即绽开一抹笑，小声道：
“等等我！”
说完，整个人便缩回房内，随手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衫披上，一边开门往外跑，一边系盘扣。
陆锦承视线从窗户转至堂屋方向，略等了片晌，她便闯入眼帘，从黑暗走到明亮处，停在他身前。
“芝芝……”他双目无意间在她胸口一扫而过，神色一怔，随后立即背过身去：
“你的扣子，扣错了。”
他知道她在卧房里时，会有脱掉外衫的习惯，也许是出来得急，盘扣漏扣了一个，隆起的胸口那处衣服，便凸起一个弧度，隐约能瞧见内里的白色中衣。
顾芝芝闻言，下意识低头，也慌忙转过身去，将盘扣通通解开，重新对整齐扣好，尴尬一笑：
“见笑了。”
低头扯了扯衣衫，“好了，你转过来吧。”
陆锦承重新面向她，薄唇微微翘了翘，忍不住抬起食指，轻轻在她光洁的额上弹了弹。
顾芝芝眸底漾笑，顺势抬手握住他的大掌，问道：
“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陆锦承微微摇了摇头，墨眸里划过一抹温柔：
没什么特别事，就是想她了。
手掌被她拉着，默默感受她把玩着自己的手指，他掌心微痒，低声道：
“太早过来，怕惊扰你娘。”
“我娘已经睡了。”
顾芝芝唇畔含着一抹笑，纤长的细指捏着他的大手，轻轻摇晃，忽的想起什么，煞有介事道：
“对了，你跟我过来这儿……”
说着，丢下他，转身跑向了马棚，将马匹牵到离窗户近的地方，借着微微光照，她微微仰起下颌，对陆锦承轻声道：
“锦承，看好了！”
说罢，双手一扶鞍鞯，踩着马镫瞬息跨坐上马背，望着站在马匹旁侧的人，小脸满含期待，问：
“你发现有什么不同么？”
陆锦承仰头和她相视而笑，墨眸里潋滟着微光：
“一气呵成，进步很快。”
说罢，抬起双臂，大掌按在她纤细的腰肢上，将人抱下来。
顾芝芝跌入他温厚的怀抱里，满意点了点头，道：
“改日有空，我想抓紧时间练练骑马。”
“我陪你。”
陆锦承手臂轻轻环住她，将人圈进自己怀里，一低头，她身上若有似无的淡淡清香便传入他鼻尖。
这股淡香是她沐浴后的味道，他不由自主轻轻吸了一口气，鼻尖萦绕着她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