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韵挂了电话，双手抱着脑袋，对着幽幽发光的电脑屏幕发呆。如果时歌真的是去做了MECT，那样危险的疗法，万一医生一个不妥当，岂不是要造成不可挽回的错误……失忆，记忆缺损，她不敢再想下去了，这件事情必须要让沈溯知道。
她宁愿是自己多想了，宁愿时歌真的就只是去采购面料配饰了。
从别墅到沈氏开车要二十多分钟，沈韵一路上都在不断尝试给时歌打电话，可每次回应她的都是冷冰冰的移动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在第六次无人接听之后，她扔了手机，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她有预感，时歌真的是去做什么MECT治疗了，否则她不会不接电话的。
她手抖，方向盘在手中差点打滑，她不知道怎么去思考，满脑子都是时歌躺在床上接受MECT治疗。她不敢去想万一时歌醒来之后真的失忆了，不记得他们所有人了应该怎么办，她会忘了沈溯，忘了自己，忘了他们每一个人，他们对于她来说都只是一个陌生人。
沈氏足够奢侈，大厅也开足了暖气，前台小姐穿着衬衫都觉得热。这会儿大家都在楼上办公，没什么人，她撑着头摸鱼打瞌睡，迷迷糊糊地听到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音，吓得她一个激灵，条件反射站起来：“沈小姐，您好。”
“沈溯在吗？”
“沈少今天一天都在楼上，没有下来过。”
“好，你工作吧。”
前台小姐目送沈韵进了楼梯，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得亏沈大小姐今天穿的是高跟鞋，踩在瓷砖上方圆十里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要不然自己摸鱼打瞌睡被抓到了，估计这个月的工资就要打水漂了。
“姐？你怎么来了？”
“我有话和你说，是关于时歌的。”
“阿时不是在C市吗，她有什么好说的。”沈溯本来并没有把沈韵的话放在心上，抬头看到她一脸严肃，意识到也许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也摆正了姿态，“姐你说，什么事情？阿时怎么了？”
“我刚才帮你们打扫房间，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了一本笔记本，我觉得有必要让你看一下。”沈韵把笔记本放在沈溯的面前，放开，指着其中一页说，“你自己好好看看，这些东西，都是时歌自己写的吧？”
沈溯指看了一眼，就能确定这些都是小姑娘的笔迹。他仔细看过去，MECT，治疗，失忆，电休克，明明每个字拆开来都能看懂，偏偏合起来却看不懂是什么意思了。他想到那天吃晚餐的时候，小姑娘问他MECT是什么东西，她当时明明跟自己保证过不会随便去接受任何的治疗，那么她私底下研究这些又是因为什么。
他尽量想往好的方面去想：“姐，你别太担心了，也许阿时就是随便查查看呢。”
“我也希望是这样的结果，但是你有没有想过，现在时歌跟我们不在一个地方，她要是想做什么事情，我们根本没有办法第一时间赶到她的身边。你有没有想过时歌可能根本就不是去采购面料，她就是去做这个MECT治疗了。”
“你跟时歌在一起的时间最长，你比我了解她，你应该知道她为了你完全有可能做出这件事情。就像当初我们谁也没有想到她因为不想要拖累你，一个人跑到了大理，最后从楼上跳下来一样。”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就要去C市是吗？”
“我感觉应该要去，如果去了，发现时歌真的就是去采购面料了，那对我们来说就是皆大欢喜的局面，但如果她真的瞒着我们去做了那什么MECT治疗，那我们也能及时赶到，阻止事情近一步的恶化。”
沈溯头疼，他一直都很相信小姑娘，所以当小姑娘说想要自己一个人去C市，一方面是为了采购面料配饰，另一方面顺便去散散心的时候，他并没有多怀疑，完全忘了小姑娘是有前科的人。沈韵说的不无道理，她完全能做得出来。
“我有一个老同学现在在医院的精神科做主治医生，我刚才向她打听过了，她跟我说MECT的确可以作为治疗抑郁症的一种手段，帮助患者消除想要自尽的想法，随之而来的副作用也多得吓人，比如说，失忆。”
“大部分患者会忘记自己为什要来到医院，但不排除有些人会忘了身边的一些任何事情。而且如果做MECT的医生不够专业的话，造成骨折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你自己想一下，如果时歌醒来，忘了我们，你要怎么办？”
沈溯单手握成拳头，放在桌上在微微地颤抖。在小姑娘问他MECT是什么东西的时候，他特意去查过相关的资料，他知道MECT是什么东西，也知道这会带来什么危害。他不希望小姑娘去做，却没想到她瞒着自己去了。
“姐，你先出去一下，我给阿时打电话。”
“没用的，我刚才来的路上起码给她打了六七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
“我试试。”
颜乔抱着手臂在外面焦灼地等待着，明明时歌才进去不过几分钟的事情，她却感觉好像已经过了好几年一样。这一刻，她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度日，不，应该是度秒如年，一分钟都等不下去了。
手中的手机又响了，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人，犹豫不决。之前沈韵就一直在给时歌打电话，她不知道沈韵为什么要一直给时歌打电话，担心她是察觉到了什么不敢接。可是沈溯——时歌说过，自己从来不会不接沈溯的电话。
她最终还是接听了：“喂？”
沈溯本来见电话接通，心里面松了一口气，一口气还没松的彻底，就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蹙眉：“你是哪位？”
“哦，是沈少吧，我是颜乔，咱们之前见过的。”颜乔心里面总是对沈溯又一种莫名的畏惧，这人身上的气场实在是太强大了，只是站在那儿就能让人感到如芒在背，“您是要找时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