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眼看着细雨打在宋绯的墓碑上,衬得照片上的容颜更加苍白。她扫了一眼周围的人,面上表情各异,幸灾乐祸的居多,怕是已经与赶到了宋家的凄惨下场,躲都躲不及,又怎么会来参加葬礼。即使来了,也都是来看笑话的,可怜宋绯这一生,到死连一个真心来为她送行的人都没有。
寥寥数十人,豪门世家大多都是互通有无,自然也是互相面熟的,很快就有人在人群中发现了沈溯。他的到来是让人深感意外的,所有人都知道宋家就是因为招惹上了沈家才会如此,沈溯又怎么会来参加宋绯的葬礼。
有人讨好地凑上前,面带谄媚的笑容:“沈少今天怎么也来了?”
沈溯眼皮一抬:“你是什么人?”
那人尴尬地笑笑:“沈少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是徐家的掌门人。”
沈溯这会儿连眼皮都不高兴抬了:“不认识。”
时歌冷静地站在人群中,旁边有两个嘴碎的女人,不知道是哪家的夫人,从开场就开始窃窃私语,这会儿更是肆无忌惮。不是时歌有意去偷听,实在是这两个人不知道收敛,谈话内容不偏不倚落在她的耳朵里……
“啧,要我说这个宋绯也是罪有应得,就是活该,碰上了沈家那样的家族可不就是找死嘛。”
“就是说啊,这得亏是自sha还能留一个全尸,要是落在沈家手中怕是尸体都要找不到了。”
“我看啊,这宋家也坚持不久了,落到沈家手上还想着能有什么好下场嘛。”
时歌本就讨厌这种只会嘴碎的长舌妇,更何况这两人都快把沈家说成杀人狂魔了,当下就回怼道:“我看两位夫人也都是豪门世家的,怎么一点礼数都没有?难道两位连死者为大这件事情都不明白吗?人都已经死了,还要在背后指指点点,要是真的看不过去,为何不在人活着的时候光明正大地站出来,背后嚼舌根算什么本事?”
那两个人一开始根本没注意到时歌,自然也没办人放在心上,其中一人瞥了时歌一眼,一脸轻蔑:“你是什/么东/西?也给你这样和我说话?你知道我是谁吗?”
时歌简直要被这个女人愚蠢的脑子给气笑了:“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女人从头到脚打量了时歌一番,时歌今天穿的极为朴素,只是一件黑裙,头发绾起,不曾佩戴一件首饰。似乎是就这样确认了时歌只是个小角色而已,女人不屑一顾:“你谁啊?小门小户出来的人也敢与我这样说话?”
沈溯走上前,揽住时歌的肩膀:“这是我女朋友,沈家未来的女主人,有什么意见吗?”
不认识时歌,但一定是认识沈溯的。那两人见了沈溯犹如老鼠见了猫,灰溜溜地夹着尾巴离开了。
时歌测过身去看墓碑上宋绯的照片,她是笑靥如花的模样,看上去也就是一个乖乖小姐,她本也是一个极漂亮的美人……时歌强迫自己不去想宋绯生前的惨淡模样,只吸了一口气:“你看这儿的人,哪个不是心怀鬼胎,巴不得宋家早点破产,自己就可以捷足先登。你说这些人,这些企业,是踩着多少人上去的。”
“这个世界本就如此,弱肉强食,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而已。”
“你说宋绯这一生活下来,是为了什么呢?就为了来这世间走一遭,看清这个世界有多冷酷无情吗?”时歌想到刚才的那两个女人,不觉冷笑,“要是宋绯知道自己死了之后,没有人同情,无人怜悯,甚至将来可能没有人会记住她,她那么骄傲,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她也许会后悔的吧,自己都已经不在了,还要被人拿出来鞭尸。”时歌最后看了一眼宋绯的照片,女孩虽然是笑,笑容却显得苍白,远不如一个大活人那样富有生气活力。她转身向外走,“来世做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吧,能够碰到真心喜欢自己的人,并且和他在一起,再也不要有那么多的阴谋算计了。”
“她会的,你也会的。”
时歌甜甜地微笑:“下一世的事情太久远了,我只想过好当下。不过你看,我现在不是已经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吗。”
沈溯宠溺地揉揉时歌的脑袋:“恭喜你,并且祝贺你,因为你将永远和他在一起。”
两人相视一笑,正准备往外走,忽然听到有人在身后喊自己:“沈少,时小姐,请留步。”
时歌转过头,迎面而来的却是宋父。他不过也才四十多岁的样子,正当中年,已然有了不少的白头发。她对这位宋家的掌舵人并没有太多的印象,只是因为有了宋母的前车之鉴,对于宋家人总是不得不提防:“您有什么事情吗?”
“我是来为我自己的女儿和夫人向时小姐说一声抱歉的。”宋父面对着时歌,郑重其事地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我的夫人和女儿给你添麻烦了,我深感抱歉。”
按理说,宋父完全可以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宋母和宋绯身上,表示这件事情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但他却对着时歌认认真真地道歉。只是想到宋母也是如此,时歌也只是保持礼貌的笑容:“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叔叔就不要再反复提起了。”
“我已经知道了我夫人对时小姐做的事情,为此我也十分懊恼。”短短几天之内女儿自sha,夫人被捕,宋父已经十分疲惫憔悴,却还强打着精神,“我夫人向来是把女儿视作掌上明珠,所以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还请时小姐不要怪罪。”
时歌扶了一把宋父:“我知道,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两方也算是客套了两句,时歌跟着沈溯上了车,问:“我总感觉你对宋叔叔跟对待别的人是不太一样的。你好像对他有不同的看法……是他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你对待他,似乎是要比对待别人更加友善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