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有它独特的地方,这里没有高楼大厦,没有车水马龙。或许是因为地理环境的影响吧,这里的楼都不太高,大部分地区为低矮的泥房砖房,独具特色的民族建筑,还有简陋的毛驴车。
我整天无所事事,喜欢用指尖轻触黑色的键盘格,听许巍空灵而遥远的歌唱。在心灵孤寂时,直觉总会变的异常敏感,看到弋一这个名字时,我的心颤动了,好单纯的名字,好像一眼就能看透的清池,又像浓的散不开的雾霭,平淡的背后,有无数涌动的情绪。
“是网名吗?”
“不,是真名。”
“会不会只穿白色裙子?”
“现在是冬天。”
我在宿舍呆了七天,实在呆不下去了,决定上街走走,看看这个全新的世界。
沿着街道毫无目的的走着。看着橱窗里一张张喜悦的面孔,心里暖暖的,这是一年留下的尾巴,过了这几天,每个人都要走向自己的位置,然后被捆绑十一个月,三百三十天,七千九百二十个小时。
多可悲,这么久的辛苦只为了一个月,三十天,七百二十个小时的享受,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我们还要喜忧参半。为什么就不能快乐一点呢,活着多么不容易啊。
我可以肯定这条街从东起第一块砖,到街尾的最后一块砖,一共有三百六十六步,比平年多一天,为什么是三百六十六,而不是三百六十五呢?这个问题还没想清楚却觉得想上厕所。于是拐进了一家小餐馆。
“您好,您要吃点什么?”
“厕所有么?”
刚才还笑得跟花似的服务员,瞬间把脸拉下来了,天气都没变这么快过。她用手指了指里面就不理我了。
男厕所等了半天也不见里面的人出来,倒时女厕所的外面那层门半掩着,很久没人进去。我算了一下,现在进去,三分钟出来,比我在这等要用时短得多,我是个节省时间的人,这点帐我还是会算的。
推开门我就后悔了。对上一双漂亮的眼睛,我的脸火热火热的,人家倒是很镇静,甩了甩手上的水,微微一笑,让路给我。
“进去吧。”
“哦。”
“不是,我是男的!”
“没看出来。”
我灰溜溜的跑进男厕。不是没人么,怎么就有人了呢?还是那么漂亮的女孩子,下次见面一定要认识认识。可是还有下次么?不过也许她还没走,看我长这么帅,也想认识一下我,这会正在外面等我呢。
她真没走,在靠墙的位置那坐着,不过不是在等我,是在等吃的。我坐在她对面,本来不饿的,看见她就饿了。
“这是什么?”
“扬州炒饭。”
“对啊,我就考考你,我经常吃的。老板,一份扬州炒饭。”
“你洗手了么?”
“洗了,你闻闻,臭不臭?”
她白了我一眼,低头吃饭不再理我。我陪她逛了一下午,在维族人的店,她拍那些很艳丽的图案,拍羊毛毡夸张的线条,拍头巾在风中飞舞的样子。她透过镜头捕捉那些细小的、短暂的美,当她举起相机时,表情淡漠,忘我,脸部线条清晰,神情专注。
“能借我个微笑么,有了一定还你。”
弋一看着我的眼睛。她有好看的眼睛和眉毛,天生的美女,全部头发安静的梳在后面,成一个髻。阳光落在她平静的脸上,让人很安心。我送给她一个微笑,听她按动快门的声音,然后伸手把她拉在怀里。
“我能看到你的孤单。”
这就是弋一,大我四岁,在新疆师范读大三。独自离家在外,她完全不同于我,无论生活还是处事,都那么独立。
上学的日子总是那么无聊,就像坐牢一样,像我这样的烂成绩,照老师的话说就是有辱艺术,我不在乎,人活着就是为自己活,有辱什么都没关系,就是别有辱了自己的心情。我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我在晚自习下了给弋一打电话,我不想回家,我讨厌一个人独自面对空空的房子,就像走进没有人烟,没有生机的荒野,压抑着内心的荒芜却无法呐喊出来。
我可以明显感觉到她的犹豫,但我选择了沉默,心却被狠狠的揪起,不想打破这气氛,更害怕听到她的拒绝。我不想让自己如同无人认领的小孩,在孤单的海洋里挣扎,去找不到出路。
“好,你在校门口等我,我去接你。”
我长舒了一口气,觉得心口热热的。抬头看见了满天的繁星,一颗一颗的明亮,纯净,挂在遥远的天空,俯瞰这有着别样风情的大地,与我遥相对着。我爱你,这宽厚的土地!
和弋一走在午后的大街上,很少行人,只有昏黄的路灯,隔一个亮一个,每次走近路灯,影子在身后被拉的很长,然后慢慢缩短,再拉长。拉长,缩短,拉长,就这样,我一路上数着过了几个灯,数着数着就乱了。
偶尔几个维族人骑着廉价的摩托车,飞驰而过,刺耳的车声伴着他们因兴奋而打起的口哨声,在空旷,宁静的夜里传得很高很远。
和弋一这样安静的走着,总觉得应该说些什么,可我却找不到话题。
“四十三、四十四••••••”
弋一回头看了我一眼。
“你说,我还要数多少个,才回到?”
“一共要走过八十五个路灯,然后左拐,一百零七步。”
“呵呵,你看这多像生活,影子拉长缩短再拉长,一天一天的数下去,突然有一天数不动了,人也就没了。”
弋一没有说话,拐进了一条黑而窄的巷子,我跟了进去,在拐了不知道几个弯以后,听见弋一低低的声音说:“到了。”
她轻轻的推开门,一棵高大的核桃树在月光下映出交错的影子,围着树的三面是灰色的砖建起的二层土楼,跨过土砖垒起的门槛,弋一走上一条窄窄的楼梯,我走上去才知道楼梯是一块块木板钉在倾斜木头上的,可能是我的体重太达标,它发出吱吱的声响。
推开看不出颜色的门,一阵热气扑面而来,与外面的干冷形成鲜明的对比,弋一拉开了瓦白的节能灯,刺眼的光让我的眼睛生疼,我闭上了眼睛。
弋一真和她的名字一样简单,十几平米的地方,只有一张床,一个床头柜,一摞书整齐的摆在床尾的地上,几个盆和开水壶在窗户下面,房屋简洁,有淡淡的香气,还透着温暖的味道。
这一夜,我和弋一背对着,和衣而睡,心中无比轻松,仿佛世界都沉沉的睡着了。
天不知何时亮了,身边早已不见弋一,她淡蓝色的被子盖在我身上,我轻抚它可爱的格子花纹。
“你要起床了,记得吃早餐。”
她从外面回来,提着包子和牛奶。我就这么失神的望着她,心中涌出一阵感动,我喜欢有人关心,喜欢有人和我说话,喜欢有人重视我的感觉。我厌倦了和南泽相处的日子,我们就像两个不相识的陌路人,只是一起生活,没有交流,没有关心。或许南泽也是一个缺爱的人,所以他亦不懂得如何去爱别人。
这一刻,我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