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哪里有好玩的地方么。”
“嗯嗯,有一个,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说,劫富济贫都行。”
“现在杏子熟了,这的都不好吃,在郊外有个维族村庄,专种杏子,要不,我们去看看?”
“哎哟,不错噢!”
看着游郁那一脸奸笑,我就知道我们想到一起了。这年头不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的牛,而是没钱让鬼抢着推磨的才牛。我们要发扬自力更生,丰衣足食,白手起家,艰苦创业的精神,做人要先学会低头,日后才能更好的抬头。怎么回事,这想着想着怎么就跑题了呢?
这是一个美丽的星期五,真的。我和游郁先后从教室溜走,逃掉一个下午的课,只为了杏子。其实不是杏子有魅力,是那颗狂野的心被禁锢了太久,我需要一个解脱,似乎是反叛的事,无论大小,我都愿意做,没有对错,没有法律的概念,没有道德舆论的束缚,只有骨子里不甘于顺从的抗议。
我们选择择毛驴车去。
这是个让我无比激动的交通工具,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毛驴车。木的车架子,两个铁轮子,架在驴背上,那毛驴长的贼是好看,灰的黑的白的毛夹杂在一起,好像谁家的染缸打翻了一样。有人说谁谁脸长,像驴脸,我一直不懂,今儿算是懂了,那毛驴不大,光脸都快有我俩手那么长啦!嗯嗯,果真是驴脸。
“你说着毛驴怎么长这么漂亮呢?”
“你哪只眼看见它漂亮了。”
“两只眼都看见了。”
“熊瞎子。”
“真的!你看它长得多艺术啊,那身子,那脸,嗯嗯,怎么看都舒服。”
“你们是近亲吧?”
“怎么可能,它再帅也没我帅啊。”
“哎,我记得生物老师说驴是骡子和马的生的,骡子六十二条基因,马六十四条基因,所以驴有六十三条基因,真的假的?”
“你们哪个老师教的?这么没常识,误人子弟嘛!”
“咋的?”
“明明是驴和马生骡子,骡子六十三条基因。”
“怎么可能!”
“就是!”
“不跟你争了,小女人,没见识!”
“去死吧你!”
“我不跟你一般见识,我这人大方,最大的优点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不记仇。”
躺在厚厚的草上,耳朵里听着车走动时发出的清脆声响,轱辘与地面接触的样子在脑海中放映,就像我一直看着它一样。轱辘一圈一圈的转动,重复着无数次,可是它走过的路面已经不再相同,我们始终在过着今天,可是每一个今天不再相同,等到有一天路走到的尽头,每一个今天都成了昨天,我也就成了记忆,不复存在了。
看着蔚蓝的天空,明丽而耀眼,如泼墨一般,零星的几朵白云跟随我们走动,告诉我,我是在运动的。空气里是淡淡的香味,我从没闻过的香味,坐起来想寻找,才看见路边的风景有多漂亮!
一眼望不到边的绿野,如骤然闯入眼帘的巨大翡翠,在阳光毫无顾忌的挥洒下,光彩夺目,我突然语断词穷了。风过时此起彼伏的翻滚,我敢说,那碧蓝的大海都不如它这么美,这景象怎一个碧波万顷形容得了!
“这种的是什么?太好看了!”
“这都没见过,你从地缝里钻出来的吧。棉花。”
“棉花不是长在树上的么?”
“你产的么。”
我发现跟女人说话太累,尤其是伶牙俐齿的女人。
路两边的渠埂上长满了各种各样的杂草,都是我叫不上名的,其实我连韭菜和麦苗都分不清,更别提这些草,小时候还以为麦子是树上长的。无知是最可怕的东西!远处连绵的山,我都不敢称之为山,都是灰褐色的土石堆就的毫无艺术的山丘,可在这天高云淡的旷野,却相得益彰,美的那么不真实,让人神往。
“等我老了,我就在这田边搭一所木屋,养两只狼狗,看风轻云淡,多好。”
我们在这个盲目的时代奔跑,某一天突然停下来抬头看见天高云淡,才明白,也许停下来才会懂得云卷云舒的美。只是有多少人愿意停下呢?金钱,荣誉,地位,这些东西太有诱惑。我曾目睹过它的魔力,曾在它面前迷失过,还好,我找到了出口,只是那解脱的代价太大,只有真情才能换回。
本来打的十五分钟能到的地方,我们却用了一个多小时,不过我觉得值,真值。
如果我知道下了车还要走这么久,我一定吃饱了再来。我终于用尽最后一口气再也不想动的时候,很英勇地倒下去了,就像越南战场上那些端着步枪,脑袋被炸开了花的烈士那样倒了下去。
“爷爷的,嘛时候能到啊,我连吞砒霜的心都有了。”
“那,看到没?”
我就像在沙漠里爬了几天的流浪汉,突然看见了王母娘娘的琼浆玉酿,即使前面埋了几百颗原子弹,我也义无反顾的往前冲,更何况那只是两米多高的荆棘墙。
“哎,小朋友,有没有水喝?”
看那两个长得像外国人的小朋友,我心里就激动了一下。听到他们叽哩哇啦的说了一通,我愣了,咋听咋觉得像我学的那个烂泥糊不上墙的英语。
“halo!I••••••”
我话还没说完呢就被游郁按在地上了。
“他们说维语,你说的什么鸟语。”
当我第一百零一次用手势告诉他们我要喝水后,他们终于如醍醐灌顶般的理解了。我郁闷了,早知道一百零一次能理解,我就不做前面的一百次了嘛!
唉,你说吧,我就是要喝水,你给我抱哈密瓜干嘛,我怎么好意思呢,不过这瓜就是不一样,又甜又脆,多汁多肉,看着都流口水,我现在明白了人为什么创造那个叫什么,什么甜蜜蜜,对!就是甜蜜蜜!
还有个词叫引狼入室是不是?我就觉得我就是那只狼,披着人皮的狼。看着那满树的杏子我的口水都下来了,那满树的杏子金黄一片,是翠绿的叶子想掩也掩不住的耀眼,一颗接一颗的挂在枝头,太让人喜欢了!
“哎,你摘那些黄的还带些橙色的比较好吃,不要太软,太软的带回去就不能吃了。”
“我知道,你悄悄。”
我坐在杏子树上高兴的找不着北,吃的比摘下去的还多,我爱死这啦!我想起了孙悟空偷蟠桃那会儿,我觉得我比他还牛,他是偷偷摸摸,我这是明目张胆,这才叫霸气!
终于天边最后一缕光变成了明天的记忆了,我不情愿的从树上下来,反而觉得可惜,也许这样的好事这辈子也只有这一次吧。
“游郁,我肚子疼。”
当我在跑了N加一次厕所后彻底崩溃了。
“哦,我忘了告诉你,杏子吃多了拉肚子。有句话叫桃养人,杏伤人,李子树上挂死人,我爷爷说的。“
“我操!你不早说!”
“你又没问我。”
“我••••••那现在咋办?”
“去医院啊。”
“游郁,你就祈求我还活着吧,不然我死了做鬼也不放过你!”
“最近好么。”
“嗯,心情平静,没有起伏。生活如一条涓涓的小溪,路边有花草虫鱼鸟兽,那么和谐安详。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是不是永远不回深圳了。”
“不知道,南泽愿意的话。我在看佛学。突然发现一直不能释怀的事,现在可以勇敢面对了。看透了人生,透视了生死,才知道什么是最珍贵的。”
“你最珍贵的是什么?”
“如果有空回来就听我给你讲我的故事吧。”
“好。”
这个好字我答应的太过轻易了。那个故事是我不愿意面对的,它让我不得不相信生活就是这么戏剧,总是充满了未知。如若我早知道那故事的结局,我一定不会听下去。或许未知也好,若是我们早已洞悉命运的结局,还有谁敢奔赴那些有始无终的盛宴呢?
“依然喜欢在夜间行进,喜欢灭了所有的灯,静坐在阳台的边缘,看灰暗的天空,川流的人群,听风走近的声音。
翻阅过去的文字,发现现在的我已经忘了如何运用感叹号了。
你曾说你喜欢我的文字,清秀,却不乏大气。然而现在,我的心平静如湖面,即使巨石坠入其间亦激不起半点涟漪,也许是大学太过空旷,大学的天空太过透明,我多了许多思考的时间,从过去到现在,有过悔,有过笑,有过迷茫,有过失落,也想到了人生,想到了未来。可能是思想太过放肆,也可能是心境真的变了,于是就那样固执的认为,我看透了人生。
人生的那些事,无非是经历与不经历的区别。
走过了那么多,原来我一直没变,依然那么爱哭,为一句话,一个不如意,哭的心痛的无法自制。在难过的时候喜欢狠狠的吃,总觉得胃里空空的,吃许许多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开始痛了,才感觉到自己的存在,身体的痛盖过了空虚的思想,于是忘了精神上的可悲。
我依恋着句号,又紧抓着省略号,我希望还有延续的空间,可以无限延伸,但一切始终是句号,句号••••••
这句号之后或许还有,亦或许真的是永恒的完结。
PS:现在的你还好吗?”
看着弋一的点点,我心中有种无法言说的痛,我和她一样,那么想念小小,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爱叫爱笑的女孩子,是我们心中共同的痛,我们不会轻易提起,但那份割舍不掉的牵挂却那么清晰,那么心有灵犀。
我和弋一是不一样的,我的孤单是放在明丽阳光下暴晒的罂粟花,可以对着太阳微笑,但骨子里的孤单如包裹着的大麻,在看不见的地方疯狂啃噬着内心。弋一却宁愿躲在黑暗的角落,任孤单像鸢尾花一样疯长。注定的,我要在人群中才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