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只能干巴巴地道:“霍大人所言极是!此等满口胡言的刁妇,的确是不能取信!”
那妇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又僵住了。
霍临尘目光淡淡地落在那跪着的一家四口上,语气不疾不徐,“他们方才满口胡言乱语,蓄意构陷朝廷命官,依照大庆的律例,合该重打几十大板,再打入天牢,以做惩戒。大人,您说是吗?”
赖知礼的神情又是一僵。
但是,霍临尘的话头都已经抛到了他跟前,而且,霍临尘所言,又的确是与大庆律例相符,自己总不能昧着良心说假话,公然质疑大庆律例吧?
赖知礼觉得自己肚子里,又积了满腔的憋屈恼怒,偏偏又无处宣泄,只能硬邦邦地回了一句,“正是。”
一时间,那一家四口瞬间齐齐变了脸色,那两个孩子先是愣了片刻,旋即“哇”地一声,就大哭了起来。
云洛伊只觉得解气,她直接怒声训斥,“哭什么哭!”
那两个孩子被吓得打了个哭嗝,那妇人也赶紧伸手,一把将孩子的嘴给捂上了,不许他们再发出声音。
霍临尘丝毫没有受到他们的影响,继续慢条斯理地道:“但两个黄口小儿年纪尚小,尚不知事,不能明辨是非善恶,方才所言,也必然并非出自本意,况他们年纪还小,若真的那般严惩,他们的身子定然也吃不消。”
妇人闻言,眼睛瞬间瞪大,满是欣喜之色。
赖知礼觉得自己数次抖官威,要拿捏霍临尘都被他反将一军,心情郁闷可想而知,眼下听到他说话,都觉得刺耳得很,便是一副意兴阑珊之态,不想搭理。
霍临尘也并不介意,只是话锋一转,又继续道:“不过,幼子可恕,但,蓄意撺掇污蔑之人,却是罪不可赦,若是轻易饶恕了,岂不是让他们觉得大人有错不惩,是非不分,那大人的官威何存?大人,您说然否?”
三言两语的功夫,霍临尘又把话头绕回了赖知礼的身上。
他脸上还未消退的涨红,霎时故态复萌了起来。
这,他们蓄意构陷的人又不是他,这关他什么事?但是被霍临尘这么一攀扯,就好像真的是那么回事似的。
赖知礼的面皮又是一阵发紧,颇有些咬牙切齿地吐出几个字:“霍大人所言极是!”
霍临尘就好似完全没有听出赖知礼语气里的异样,而是继续道:“既然大人都这么说了,那这蓄意唆使幼子污蔑攀咬本官的妇人,还请大人依法裁决。”
霍临尘的话头又抛到了赖知礼的面前,甚至,还把得罪人的事也抛到了他的身上。
这被污蔑的人又不是他,凭什么这得罪人的活儿,却要落在他的头上?
但是,谁让他的官位最高呢?若是霍临尘真的越过了他处置此事,他自己心里必然也不会痛快。
反正,不管怎么着,在霍临尘的事上,他总是觉得浑身十分不得劲,心里憋气得很。
那妇人没料到霍临尘说话这么大喘气,一个急转直下,所有的责任就全都归结到了她的身上,要开始对她兴师问罪起来了。
那妇人的面色骤然惨白一片,颇是难看。
赖知礼失了面子,受了一肚子的气,他不能在霍临尘身上找补回来,柿子挑软的捏,当下,他便只能把火气全都发泄到这妇人的身上。
他冷声,毫不客气地道:“此妇心术不正,误导幼子,构陷朝廷命官,重打十大板,再关入大牢,关押三月,以期反省!”
那妇人闻言,先是一怔,旋即立马哭天抢地,连连磕头求饶。
她丈夫也跟着连连磕头,那两个孩子,则是又哇哇大哭了起来。
然而,在这一片哭喊声中,赖知礼丝毫不为所动,直接命人就地寻了行刑的工具,当场行刑。
一下下板子打在那妇人的身上,她一声声哀嚎,那两个孩子也跟着嚎啕大哭,众位村民们,一个个都噤若寒蝉,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
十大板很快打完了,那妇人终究是常年干活的人,虽然方才叫得凄惨,但实际上却并没有危及性命。
她只在那哎哟哎哟地低声叫唤,旁边,她的丈夫和一双儿女都只能干着急,却半点多余的动作都不敢有。
经过这么一出戏,众村民们,一个个都神情紧绷,再也不敢乱说话了,大家总算是见识到了霍临尘的厉害,看着他的眼神,都带上了别样的敬畏。
能不敬畏呢?方才那个压倒性的局面,霍临尘三言两语的,就把局势扭转了,还让那妇人挨了板子,还要下大狱。
谁若是还敢主动招惹,谁知道他还会有什么手段来对付他们。
霍临尘看向赖知礼,“既然事情已经查清楚了,下官并未行那等不法之事,他们的田产和房产也没有易主,不知大人可还有其他事?
若无事的话,我们便可打道回府了,正好大人远道而来,舟车劳顿,下官合该好好招待大人。”
赖知礼当然是没有其他事了,可是,要他就这么走了,他却同样觉得分外不甘心。
他今日此行,明明是为了给霍临尘一个好看,但是现在,他却依旧片叶未沾,如此,便衬得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跟个傻子似的,自己如何甘心?
然而,现在,他又还有什么理由继续留下来?
便是这些村民,一个个都神情紧张,畏畏缩缩,根本不敢再出面指认霍临尘什么。
赖知礼神色难看,正要打道回府,忽的,村子那头却传来了一声大呼,“来人啊,救命啊!有人掉河里了!”
那是一道女子的声音,清亮高亢,一下就从远处传了过来,带着那么些隐隐的熟悉感。
但是,离得太远了,大家一时没能看清来人是谁。
但人命关头,赖知礼久久没有动作,霍临尘便只能出声催促,让他命人赶快先去救人。
赖知礼这才转头示意身边人前去救人,但他自己却半点要一道上前围观的意思都没有。
云洛伊这时却像是突然眼尖似的,惊叫出声,“呀!那不是檀香吗?她今日是和秦公子一道出门的,现在却只看到她一人,莫非,落水的是秦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