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临尘再次开口,“你一共劫了哪些人家?具体是什么身份,我需要详细信息。”
花匪匪小心翼翼地瞟了他一眼,底气不足地道:“记不住了。”
霍临尘一记眼刀又扫了过去,花匪匪忙又道:“虽然记不大全了,但还是记得一些的。”
她开始抠着手指头数了起来,“平昌府的黄家,他们家好像是种药材的。还有舒家,他们家好像是工匠世家,跟木工、铁器打交道。还有官庄县的于县丞家……”
她一一列出那些人家,有些说得清楚详细,有些却是含含混混,说不明白。
霍临尘又问,“这些人家是你自己随便挑的,还是那人指定了给你的?”
“是他让我去抓的。”花匪匪回道,“一开始我也不愿意抓她们,所以我才提前给放了白花,还留了字条,就是让被盯上的姑娘家赶紧逃。
结果,那户人家不信邪,我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她们自己不信,我也没办法。”
那人很快知道了花匪匪给那户人家送花,提醒她们的事,花匪匪原本以为他会大发雷霆,又要惩罚自己。
但是没想到,他竟然没有责怪,反而让她继续送花。
可,花送出去之后,人也一定要掳回来。
如此,采花大盗的名气才能打开,让所有人闻风丧胆,那么,大家只会觉得这个采花大盗很是自傲猖狂,也就不会怀疑采花大盗真实的目的不是采花。
霍临尘眉头一下锁了起来,对方指定了人家要她抓人,那被指定的人家,绝对另有深意。
因为,对方不会处心积虑地给一户自己根本就不在意的人家安插眼线。
可是,这些人家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又究竟有什么是他想要得到的?
霍临尘把她所说信息一一串联,想要把所有信息串联成一条线,找到他们的共通之处,但是,却发现无论往哪个方面想,都想不通。
这些人家,大多数都是在当地有一定名望和影响力的商贾之家,也有书香门第,官宦人家,很多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对方为何要处心积虑地在这些人家当中安插眼线?
包括这一次的陆家。他们家是跑漕运的,也是商贾出身,到底有什么可以图谋的?
霍临尘一时都没想通,从花匪匪这里已经问不出什么了,霍临尘转身便走。
接下来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花匪匪见他问完了就走,也没给自己明确的答复,顿时不满地叫嚷了起来,“喂!我知道的都说了,我身上的蛊虫到底怎么办啊?”
霍临尘却只幽幽地飘来了一句,“本官又不会施针,你去问能施针的人便是,问本官有何用?”
花匪匪的神情顿时就是一僵。
他既然不是能说得上话的人,那他从一开始就摆出这么一副决策者的姿态,屡屡以此威胁她是什么意思?
敢情自己这么乖乖地顺从,还弄错对象了?
不仅是花匪匪,便是檀香和云洛伊,也都恍然大悟。
是哦,霍临尘又不懂医,给出解毒秘方的是云洛伊,会施针的是檀香,按理说她们两人才是决定救不救花匪匪的人,可是从一开始,这件事的主动权就莫名其妙地落在了霍临尘的身上。
好似,只有经过了霍临尘的同意,她们才能救人似的。
方才若非霍临尘说了那么一句,她们两人都还没反应过来。
她们什么时候开始唯霍临尘的命是从了?
云洛伊也就罢了,毕竟是他手下的女捕,但是,檀香竟然也开始下意识地听他差遣,听他命令,看他脸色行事,檀香意识到这一点,整张脸都黑了。
花匪匪知道自己求错了人,立马转向她们两人,尤其是看着檀香,小脸满是可怜巴巴。
花匪匪还没来得及开口,檀香便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直接高声道:“你放心,你的事,包在我身上!不需要经过任何人的同意!”
然而,作为“任何人”的霍临尘,身影早就消失了,檀香那刻意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也像是石头大海,没半点响动。
檀香心里更觉得不得劲了,为了缓解这样的不得劲,她打开了云洛伊写的针灸法,开始认认真真地研究了起来,同时心里也十分坚定地下了决定,她一定,一定要把花匪匪救活了!
花匪匪眼睛瞬间变得晶亮晶亮的,满脸期待地望着她。
昨晚上,她发现了檀香身上的金蝉衣之时,便已经猜到了她是南越的人。
因为自己身上这难以摆脱的蛊虫,花匪匪一直都在暗中打听哪里有神医,自然便对药城第一大城的南越如雷贯耳。
当时她便已经在设想着能否让她给自己治病了。
但当时她不过只是想想,没想到,现在真的成真了。若是自己真的能摆脱蛊虫的折磨,那就太好了!
面对花匪匪分外热切的目光,檀香背脊下意识挺直,同时心里的那根弦也暗暗绷紧了。
说实在的,她其实并没有什么信心,毕竟这需要十分精妙熟练的针法,自己的火候尚且稚嫩,这碧蚕毒蛊又是蛊中之王,可容不得半点差错。
但是,话都已经说出口了,而且花匪匪还对自己那么热切,她就是硬着头皮也要做下去,可千万千万不能丢了脸面。
这一头,霍临尘回到书房,摊开笔墨纸砚,但在落笔的瞬间,手上动作却是微微凝滞。
这件事事关重大,若是发生在山河县也就罢了,他直接派人去查验便是。
可那些都是发生在临县和上属的府城,他没有越界办事的权利,更没有随便离开辖区的权利。
必须要上报给上峰,由上峰决策安排,而这封信,也只能交给容安去送。
霍临尘所有的信息全都是出自花匪匪,他并没有证据证明那些是真是假。
若这些消息并不属实……自己便会首当其冲受到责罚。
霍临尘只在脑中把这个想法过了一遍,然后便抛诸脑后。
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若是害怕担责便对此视而不见,最后可能引发的后果,将越发难以收场。
霍临尘想到这儿,便再没了犹豫,落笔成文,一气呵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