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洛伊一把扑到了明昭帝的身旁,抖着手扶住了他已然有些坐不稳的身体。
她看到明昭帝嘴里的血,不停地,不停地,往外涌……
“父皇……”
众人都惊呆了,有人发出惊吓的尖叫。
舒言卿就在明昭帝的身旁,此时他也是完全呆住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是那杯茶,是方才公主给皇上喝的那杯茶有毒!”
云洛伊脑子轰隆隆地炸开了,她慌了,彻底乱了阵脚,是那杯茶吗?
竟然是她亲手把那杯茶递到父皇的手里的吗?
她转头去找那个喜娘,可是方才一瞬间的混乱,已经彻底扰乱了厅中的秩序,云洛伊找了一圈,都没有从混乱的人中找出那道身影。
人群中又有人喊,“传太医,快传太医!”
这句大喊像是终于拉回了她的神智,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就要吹起口哨,想要把卷卷叫来。
眼下关头,只有救下父皇才是最重要的!
然而,还不待她动作,下一瞬,外面就有人大喊了一声——“不好了!宫里好像出事了!有,有叛军!”
这一声大喊,像是在油锅里添了一勺水,霎时就把本就热火朝天的场面炸开了。
所有人都懵了。
起先还有人不相信,然而很快,大家就听到了皇宫里敲响的钟声。
那样的钟声,若非发生了极其紧急的大事,是不会敲响的!
此刻,所有人都慌了。
大家开始慌张地往外涌,场面霎时乱做了一团。
云洛伊拼命地吹着哨,然而,她的哨声却是被淹没在了这混乱的声音里。
明昭帝瞪大了眼睛,伸手,紧紧握着她,他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他嘴里的血却总是不受控制地拼命往外涌。
“父皇,你再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会儿……很快,很快就没事了!”
云洛伊眼中的泪已经滚滚落下,不受自己控制。
明昭帝却扯了扯唇角,很艰难地,像是笑了一下。
他蠕动着唇,努力地说着什么,云洛伊听不清,最后,她只能把耳朵贴了上去。
明昭帝艰难地说:“快,跑,跑……保护,自,自己……”
他听到了那道钟声,听到了有人谋反,他哪怕已经命悬一线,脑子依旧是清明的。
这是一个局,对方趁着他离开皇宫,毒杀他,谋朝篡位。
然而,他知道的已经太晚了。
他吐出这句话,抓着云洛伊的手就像是被抽了所有力气,陡然间,便彻底松了下去。
“父皇!父皇你醒醒!你再坚持一会儿,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就没事了!父皇!”
然而,明昭帝的手已经垂了下去,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久久没能阖上。
云洛伊觉得整个世界都天昏地暗着,一切都发生得那么猝不及防,她的心里像是被人剜了一块似的,难过的情绪铺天盖地而来。
她明明才刚刚做上了一个有爹的孩子,她父爱匮乏的人生才刚刚得到弥补,为什么,一切又结束得那么猝不及防?
云洛伊怔怔的,还没有回过神来,眼泪只是无意识地淌着。
她就觉得自己的后颈一疼,她眼前一黑,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晕了过去。
在意识涣散之前,她清晰地听到耳边传来了舅舅惊呼的声音:“阿深,你做什么!”
阿深?谁是阿深?
云洛伊不知道,她也来不及多想,意识就彻底地断了片。
云洛伊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在那个梦里,她听到了娘亲的声音。
熟悉的,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低低的响起,一声声低低喊着她的名字。
“娘……”云洛伊低低唤着。
许是这个梦太真实,也太温暖,而现实,却又太残忍,梦中的云洛伊没有忍住湿了眼角。
有一双温柔地手轻轻抚着她的脸,将她的眼泪擦掉,声音温柔而怜惜,“好孩子,别哭,娘在这儿。”
云洛伊迷迷糊糊间,睁开了湿漉漉的眼睛。
她的意识有些混沌,后颈上传来一阵疼痛,那股疼痛让她轻轻倒吸了一口凉气,意识也一点点回笼。
她撑着身子要坐起来,然而,当有人伸手把她轻轻扶起时,她却彻底呆住了。
她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人,望着眼前这张脸,云洛伊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她愣愣地喊了一声,“娘?”
云氏摸了摸她的脸颊,“总算醒了。”
云洛伊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看到这张熟悉的脸,原本就有些发热的眼睛,瞬间又热了起来。
她感受到了,这是真的,这不是在做梦!这是她娘亲,她之前的猜测没有错!
云洛伊没忍住,直接一下就扑到了云氏的怀里,痛哭出声,“娘!”
云氏忙把人揽住,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好了好了,别哭了,娘在这儿,好端端的,没有出事,”
云洛伊的眼泪很快就把云氏的衣裳打湿了,然而她并没有在意。
“娘!我好担心你!”
云氏柔声,“都是娘的错,不该让你担心。”
她声音梗得更加厉害,心口像被人塞了一团大棉花。
“父皇出事了,父皇被毒死了……是我给他递的茶,是我亲手递出去的茶……皇宫乱了,有人谋反……”
云氏手顿了顿,心里狠狠一沉。
那人怎能这般诛心,偏偏要让她亲手去做这件事。
她不知道该安慰些什么,只能轻轻拍着她的背。
云洛伊痛哭了一场,发泄了一通,才渐渐收了声,“这,这是哪里?娘您是被谁关在这里的?我怎么也来这里了?”
这里俨然就是一个偌大的密室,但这里的装潢和一应东西,却齐齐整整,干干净净,俨然,云氏在这里,除了没有自由以外,并没有吃什么苦。
云氏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了一阵有些虚浮的脚步声,伴随着那脚步声,还有一阵虚弱的咳嗽。
“洛伊醒了?”
云洛伊诧异地转头看去,就看到了从密室深处甬道那头走过来的人,那人,竟然是舒言卿!
云洛伊有些惊诧,旋即,又似乎不是很惊讶。
她望着舒言卿,一阵苦笑,“舅舅,果然是你。”
果然是他设计了这么一个圈套,把娘亲弄到了这里来,又把霍临尘弄进了死牢。
云氏知道云洛伊的想法,她神色微微复杂,低声道:“洛伊,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