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中旬,陆寻和陆婉容接到宁氏的消息,知道采花大盗已经被抓,便回来了。
陆婉容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跟之前那些小姐一样,打扮得花枝招展地来到县衙,一副娇娇怯怯的模样,表示要见霍临尘,亲自向他表达谢意。
给霍临尘通报消息的是江恒,霍临尘转头便让江恒告诉云洛伊,让她去处理。
江恒自然知道云洛伊和陆婉容不对付,他其实也不大喜欢陆婉容,现在听到自家大人这吩咐,江恒瞬间就兴奋起来,直觉又有好戏看了。
他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心态,屁颠颠地去告诉了云洛伊。
云洛伊这次连水盆都没端,单枪匹马地就去应战了。
陆婉容这点子战斗力,根本不值得她拿任何道具。
云洛伊照着那天的思路,劈头就是一通骂。
陆婉容气得脸色涨红,奈何骂又骂不过,打更打不过。
最后,她只花了一炷香的功夫,就把陆婉容骂走了,真是好不过瘾。
她把人骂走了,整个人走起路来都是飘的,满心愉悦。
她正要折身回去,身后却传来了陆寻的声音。
“洛伊。”
云洛伊转头看去,便见他从拐弯处走了出来,脸上挂着一抹有些无奈的笑。
云洛伊摸摸鼻子,看来自己方才骂陆婉容的话,他都听到了。
云洛伊虽然自个儿并不觉得自己骂错了,但是,不管怎么着,都是当着人家哥哥的面,她有种被抓包了的感觉。
云洛伊正要说两句话找补找补,不想,陆寻却是半句都没提方才的事,而是直接问,“我听说那晚你也在房里?”
云洛伊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这是在说当初抓到花匪匪的那个晚上。
他微微沉了沉脸,“当初我离开时,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云洛伊半点心虚都没有,“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陆寻看到她那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有心想要训斥教育几句,但最后只是无奈地瞪了她一眼。
云洛伊立马嘿嘿地笑,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陆寻见她笑了,心里就算有再多的担忧和不满,也全都烟消云散。
云洛伊正与他说着话,便有人喊她了,云洛伊便与他匆匆告别,转身一溜烟地跑进了县衙里。
而还有满肚子话要说的陆寻,却只余下了满腹的失落。
大家的生活都有条不紊地继续着,便是在牢里的花匪匪,在大家的照应下,每天过得有滋有味,整个人甚至还胖了一圈。
在这平静祥和中,转眼便到了五月。
今日,恰便是端午节。
护城河上,龙舟竞渡,很是热闹。
霍临尘早早便安排了人维持秩序,巡视治安,一直到了傍晚,竞渡结束了,也没出什么乱子。
大家回到县衙,都或躺或坐,寻找着最舒适的姿势让自己松快松快。
以前都觉得做衙差最是风光,可以随便对百姓们欺辱压榨,没想到,真正到了大人的手下这才知道,这压根就是个苦力活。
霍临尘今日也露了面,给各个竞渡的龙舟设了个彩头,敲响了那出发的第一记擂鼓。
他满头大汗地回来,这才刚刚把自己收拾干净,容安便在屋外敲门,声音带着几分怪异。
“大人,京里来人了……”
隔着门,霍临尘发声问道,“谁?”
“是余公子和余小姐。”
霍临尘顿了顿,吱呀一声打开房门,大步流星往外而去。
府衙门外站着两个男子,一人身材颀长,身姿挺拔,面容端方,身上衣着虽不能说十分名贵,却是十分得体,看得出是有些家底的人。
而站在他旁边的那人,不论是形容仪态还是衣着气度,跟他相比就差了一大截。
这人身高只到了他的下巴,身上穿着一件寻常的衣裳,容貌平平,脸上带着焦虑之色,似是十分紧张害怕,让人瞧了一眼,便觉得有些畏首畏尾,甚至有些贼眉鼠眼的感觉。
县衙里,霍临尘款步走了出来,这男子才像是瞬间见到了再生父母似的,两眼放光,惊喜不已。
他跌跌撞撞地朝霍临尘扑去,脸上瞬间便是涕泗横流,满是哀恸。
“表兄!我总算是活着见到你了!”
霍临尘的眉头蹙得几乎能夹死一只苍蝇,面对扑过来的余旺祖,霍临尘不动声色地微微偏开,他整个人,便扑到了身后的容安身上。
他那满脸横流的涕泗,也一股脑全都裹在了容安的身上。
容安的脸色顿时狠狠一僵。
余旺祖意识到自己扑错了人,当即转身,就想再次投入霍临尘的怀抱里,然而,霍临尘显然并没有这个兴致。
他的目光在另外那名陌生男子的脸上扫了一圈,开口道:“这位是?”
那人上前,恭敬地朝霍临尘行礼,“在下席萧玦,见过大人。在下与曾公子在路上萍水相逢,恰逢他们出了些状况,我们又都是到山河县,所以便一道同行。”
余旺祖听了这话,一时也忘了要扑向他了,而是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眼泪鼻涕,“是啊,这次我和妹妹,多亏遇到了席公子,如若不然的话,我,我们就,就真的要见不到表兄了……”
容安在后面一阵脸色阴郁,心道,大人才不想见到他们呢!
余旺祖径直哭了一会儿,这次想起自家妹妹还在马车里,他便急忙快步走过去,对着里面道:“妹妹,表兄来接我们了,你快下来吧。”
余旺祖给她掀开车帘子,一个粉红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待她站到了地上,抬起脸来时,又是一张泪水盈盈的脸。
她的容貌倒是比余旺祖好上许多,勉强也算是个清丽佳人,此时,这么一哭,就更添了楚楚可怜之感。
她眼泪簌簌地流,期期艾艾地望着霍临尘,含满了深情。
她的腰肢纤细,盈盈不足一握,行走间,像是随时都要倒下去,但是,却是强撑着快走几步,跟余旺祖方才上演了相同的戏码,都是目标明确,直直地朝着霍临尘的方向扑去,口中痛呼,“表哥……”
容安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让自己离霍临尘远些,免得最后又扑到自己的身上来。
然而,这一次,余妙绾没能扑倒任何人的身上,因为她走着走着,膝盖莫名一疼,然后整个人便朝前一扑,呱唧一下,扑倒在了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便是余妙绾和余旺祖的哭声,也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望着那个摔在地上的余妙绾,用力地憋着嘴角的抽搐。